胡萍老師在十評中國華德福教育的文章中提到,有位家長問她:「胡老師,華德福幼兒園不准許孩子使用剪刀,但我的孩子這段時間很想用剪刀來剪紙,我可以滿足孩子嗎?」我是從胡萍老師老師的文章中才得知華德福教育不讓幼兒園孩子用剪刀,我奇怪自己怎麼不知道?我以為一定是極個別的國外老師這麼說,於是就變成了一條規定。我的看法是老師自己決定是否可以讓孩子用剪刀,而不是某個國外的華德福老師怎麼說的。
沒有想到事隔三年,正當我興緻勃勃打算再次帶孩子剪紙時,聽到類似的聲音:華德福教育是不主張在小學低年級剪紙和摺紙的,孩子的身體正在建構中,而剪紙的行為和身體建構的力量是反向的。華德福強調兒童教育要從整體出發,而剪紙卻是把一樣東西剪碎了,破壞了孩子對事物的整體感。另外,剪紙和摺紙,孩子很快完成,和編織一個豎笛套相比,剪紙或摺紙,讓孩子快速得到結果,對過程的體驗不夠,沒有起到培養孩子意志力的作用。還有一個理由是,紙的原材料是樹木,單從紙張是看不出樹木的。而手工編織用的毛線就比較容易看出和羊毛的關係。如果為了節日慶典,是可以剪紙的。
我聽完後感到非常驚奇,華德福教育真的有不許幼兒或小學低年級孩子用剪刀的說法。照此推論的話,不能讓孩子用刀來切菜,因為切菜的過程也是把一個完整的東西破壞了。食育課上我們包過餃子,擀餃子皮之前,一定要把面揪成一小塊,難道我們也不能做了嗎?觀察孩子們剪紙或摺紙,就會發現他們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剪對稱圖案,成人看上去很簡單,可是對於孩子卻沒有那麼的容易。第一周安排的2次剪紙活動,大約花了2個小時,總共7個簡單的圖案,包括3個對稱的漢字,還是有個別孩子沒有剪完。雖然比起手工課編織一個豎笛套或一個口袋,所需要的時間少多了。但不能因此說,孩子很快得到結果,沒有鍛煉到意志力。
至於用到的手工材料,一定要看出原材料來,那麼棉線也不能用了,因為根本看不出是棉花做的。
我想華德福的創始人斯坦納先生不會有不能剪紙、摺紙的規定。一定是後來的人根據華德福的理論推想出來的。剪紙和摺紙是中國的民間藝術,外國人是難以理解為什麼中國人要剪窗花。
我從圖書館借了一本《發現之旅》,是華德福小學老師講述自己帶二年級的經歷。在數學課上,「接著我們繼續用剪刀剪掉我們的三角形——」,我瞪大眼睛反覆看了幾遍,的確白紙黑字寫著用剪刀!還有一處,「需要做——初步剪裁。整個班級的運動技能雖然有所進步,不過還沒有達到——足夠好地『剪裁』出任意準確度所需形狀的地步。」雖然沒有明確寫用剪刀,但我想像不出,不用剪刀的話,如何剪裁?既然可以用剪刀剪三角形,為什麼不能用來剪紙?
從一年級開學至二年級上學期期末,我們班級總共有過5次剪紙。我贊同胡萍老師說的:「當孩子非常喜歡使用剪刀來剪紙時,除了專註力得到發展,孩子在使用剪刀時,手的運動促進了大腦的發展,手、腦、眼的成功配合,能夠讓孩子獲得成就帶來的高級精神愉悅,當看到自己用剪刀改變了紙的形狀,做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時,這對他自我效能的積極認知有著巨大的作用。」
寫字用鉛筆還是蠟筆?
我開始帶一年級時,不知道華德福的觀點是不能用鉛筆和田字格本。後來有老師建議我讓孩子用蠟筆寫漢字,我很詫異,我自己都用不好,蠟筆那麼粗,很難寫的。這位老師說:「這就更加需要努力去尋找蠟筆端點的合適位置。孩子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對孩子是有好處的。」孩子剛開始學習漢字,橫平豎直都寫不好,還要注意寫字姿勢,還要不時地尋找蠟筆端點的那個適合位置,實在太難了。我常用華德福彩鉛批改作業,需要給孩子寫一個示範字時,我不得不用鉛筆。彩鉛很昂貴,我捨不得削得尖尖的,而粗的筆頭無法寫出端正的字。
在讀《發現之旅》一書中,我意外看到:「在用蠟筆書寫時,哪怕是成年人,如果他們想『畫』一個字母,都會發現難於確定蠟筆頭到底在哪。因此,這個學年的下學期開始推出了鉛筆。孩子們的書寫則提高了100%!」
用蠟筆寫英文字母都那麼難,更何況中國字!我真的很納悶,為什麼不能用鉛筆寫字?看來,不能用鉛筆和田字格本,也只是部分外國老師的觀點,並不是必須要遵守的規定。
紐西蘭的資深華德福老師Peter Patterson說道:「華德福的教學大綱存在了80多年,快90年了。規則越來越多,這是一種悲哀。大綱中說在一年級的時候,孩子們要使用蜂蠟做塑形。而斯坦納說的是一年級應該使用粘土或者泥巴,而不是那種一片一片的蜂蠟。大綱中說從六年級開始做木工,木工首先做一把廚房可以用的木勺子。這也是一種誤解。斯坦納有一次去視察一所華德福學校,問六年級的老師:是否為孩子們開展了木工活?都做了什麼木工?老師說:做了木勺子。斯坦納說:很好。這就是大綱中六年級做木勺子的來源。」
我的班級自去年11月搬到新的教室後,空間太小無法做晨圈,我一再解釋說明,可是總有人提出,我應該帶孩子做晨圈,似乎做華德福教育就必須有晨圈。Peter老師在亞洲的2所華德福學校中觀察到,每天主課上的晨圈一直進行了1個小時,然後孩子們休息,上廁所,喝水等等。然後只有30分鐘的時間上主課,而且完全是老師在講,孩子在聽。他說這完全不對!「主課通常至少需要1.5小時到2小時的時間。而每天一開始的晨圈,5分鐘就可以了,讓孩子們真正的清醒過來,保持和諧的狀態就可以了。」我曾經遇到一位挪威的華德福老師,他說他從一年級就不帶晨圈。對別人解釋多了,我覺得自己變得有點不耐煩,乾脆把理由寫在這裡。
70多歲的Peter認為: 「大家需要非常小心華德福的一些傳統。因為規則固化,會帶來華德福教育的死亡。華德福教育中其實沒有什麼斯坦納方式。華德福教育不是制度性的教育。如果制度化,會帶來一些非常奇怪的結果。比如:(1)華德福傳統中的3天節奏:第一天講故事介紹主題,第二天討論故事,第三天學寫字。許多人認為必須這樣。那麼如果只剩兩天到周末,該怎麼辦呢?」「斯坦納說的是:老師要使用自己作為藝術家的直覺,思考什麼是對孩子好的。如果我們今天把大綱作為死的規定,那麼華德福學校就該結束了。」
數學
3月2日開學第一天,我問孩子今天是第幾個九的第幾天?去年12月22日冬至是一九的第一天,到了12月31日有10天,1月有31天,2月有28天,再加上3月的2天,總共多少天了?我在黑板列出4個數相加的豎式,71天。71天裡面有幾個九天?7個九天,再加上8天。到了3月12日,我們又計算了一次,正好是九九八十一天,一天一划繁體字的「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正好畫完。這為第三周學習2位數豎式連加埋下伏筆。
以往剛開學的二至三周(安排2周的情況,是因為正好2周後是中秋節或十一長假),我都會安排形線畫,這次我想把形線畫安排在主輔課里,不作為三周的教學版塊。
我們第一個的三周版塊是數學。主要內容是學習2、3、4、5的乘法口訣,以及2位數的連加、連減、加減混合運算。
由於上學期期末已經帶入了乘法,這三周在複習鞏固乘法意義的基礎上,更加側重乘法口訣。
第一周主要複習乘法的意義,我用敲五音琴的方式,讓孩子們根據聲音來擺放小石子。比如敲了四個不同的音,每個音敲5下,就排列為4行,每行5個石子,寫出乘法算式:4×5=20,寫出除法算式:20÷4=5。然後還練習了第幾行、第幾列。比如:「拿走第三行的第二列小石子。」練習幾次後,孩子們2人一組,一個同學拿走其中一個石子,另外一個同學說出拿走的是哪一行哪一列的石子。
我們還學習了乘法交換律,2乘以4和4乘以2是相等的。
有一天我們專門練習了應用題,比如一個盤子里裝3塊蛋糕,有4個盤子,一共有多少塊蛋糕?讓乘法計算和實際生活產生連接。
數學版塊的第二周主要學習了5的倍數。第三周主要學習了2位數的連加、連減、加減混合運算。三周時間用了4次主課,做了4頁的公立小學二年級上學期的乘法練習題。我感覺到,僅僅實物操作和黑板上出幾道題目是遠遠不夠的。我確信班上每個孩子都基本上理解了乘法的意義和計算,但一到做公立小學的題目,還是有些暈頭轉向。困難之一是不理解題意,需要我仔細去解釋,困難二是題型的變化多樣。雖然是4、5的乘法口訣的練習,但變變花樣,就不知怎麼辦了。比如:4×4-4=( )×( )。我在黑板上舉例說明:3×3-3=(2)×(3 )。這樣的題目我自己感覺讓孩子們做一做是有益處的,是在孩子可以理解的範圍內的。不知從華德福的角度看,會過早喚醒孩子嗎?或由於抽象而傷害到孩子?或者我必須帶入一個圖景或故事才能做這樣的題目?
華德福的數學題目,似乎側重於用精靈、國王、小松鼠之類的故事來引入所要做的計算題目,而公立小學的題目,全部是真實生活里的應用題,比如,全班24個同學周日去爬山,已經到了17位同學,還有幾位同學沒有到?
在《發現之旅》一書,作者費爾曼寫道:「回顧不同的地精:加法(綠色)、乘法(黃色)、減法(藍色)、除法(紅色)和計數(橙色),我講了其中一個地精(數到九十九地精)的故事。——乘法地精有很多,比如被2乘地精、被3乘地精等等。——誰擁有最多的麻袋,被3乘地精還是被9乘地精?數到九十九地精又是如何設法解決這個問題的呢?」
看完這一頁,那麼多不同的地精名稱,我的頭腦被蒙住了。我讀了幾遍還是沒有弄清楚題意。也許我的大腦過於理性,難以適應這樣的表述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