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師這周教他們吹《滄海一聲笑》。也許是有的孩子聽過,也許是孩子們的記憶能力提升了,只吹了2、3遍,有4、5個孩子立即就能吹出來了。
有一位孩子發現我們會唱的古詩《空山新雨後》,也可以用五音笛吹出來。
太極拳(武術)與優律詩美
最近一個月,我們班的孩子上武術課和優律詩美課,學校老師每周有一天半接受優律詩美的培訓。我在英國學習的一年半,每周有優律詩美課。簡化24式太極拳,斷斷續續總計我大約練了一年。二種身體的運動,同時展現在我的眼前,免不了就會有比較。不是比較優劣,而是背後所呈現的文化的差異。
關於太極拳的奧妙和優律詩美的奧妙,都不是我能夠談論的,只是想表達一點點個人的感悟。在跳優律詩美時,很重視隊形,你和旁邊人或其他人的關係,時常需要走出隊形來。而太極拳或武術,不需要留意旁邊人如何,完全可以一個人練習。或者老師教一個學生也可以。而常見的優律詩美必須是團隊合作的。有時一個人走到某個位置,然後再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我感覺其中的用意是,有時我們需要做很多事情,但最終還要回歸到自己的位置上。如何找回原來的位置?首先要記住,其次要觀察周圍的人,你的位置是在和別人的關係中的。比如站成一個圓,做些活動,又回到出發點,也許不是原來的準確位置,但一定是圓上的一個「點」。優律詩美重視的一個方面是人和人的關係,而太極拳或武術重視的是個體和「道」的關係。太極拳不是刻意設計出來的,首先要學會的是如何靜坐。靜坐到一定的程度,身體里的「氣」自然發動,帶動了手腳的動作。太極拳更加看重的是個人與「道」、「天」的關係。
非常有趣的是,在西方社會個人主義盛行。他們的優律詩美、體育遊戲、音樂演奏中,卻非常強調合作。比如籃球、排球等都需要團隊的協作,而不是一個人可以如何。在中國的傳統社會,非常強調的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幾乎沒有個人的位置。你首先是屬於家庭的,家庭是屬於家族的,家族是屬於國家的。另一方面,在中國的體育遊戲、音樂中,卻重視的是個人如何與「天」或「道」合一,少有需要團隊合作的遊戲、音樂等。
因此我在想,每種文化也許自身是完整的,某一方面的缺失,她會在另一方面補充。有一種觀點認為,孩子學樂器,要從西洋樂器開始,這樣便於合奏,學習不同樂器的配合,也在學習人與人的配合。單從樂器的學習,這種觀點是有道理的。但如果從文化的背景下看,中國的樂器雖然不太適合合奏,但在中國人的生活里,傳統文化是特別重視人與人的關係,但卻不懂得如何合作。
當然由於時代的變化,中國的個人主義從萌芽到強盛,再加上獨生子女政策,孩子們的個體意識,史無前例地超前覺醒。是否從小就應該先學西方樂器了?我個人的觀點是,無論是音樂還是故事等等,優先考慮本土的、民族的,後世界的。
我沒有排斥西方文化的意思。我自己受到的西方的影響遠遠超過中國文化的影響。西方的音樂、舞蹈、美術、故事等,孩子當然可以學習,我一點也不反對。由於各種因緣,小孩子先學西方樂器也可以,但說成是必須先學西方樂器,我就持保留態度了。我想強調的是,先塑造孩子的民族魂。有了這個基礎,學什麼都可以。
我是到了西方國家,才強烈感覺到我是中國人。我們悠久的文化和西方文化相比,至少是一樣的燦爛、珍貴。
我們班的孩子從優律詩美課上得到非常好的滋養,伴隨音樂和身體的律動,孩子們很愉悅。Marc老師是我見到的最出色的老師之一。教武術的李老師,深得我和孩子們的喜愛,武術中所需要的力量,正好滿足男孩子成長的需要。
優律詩美需要鋼琴伴奏,或需要配合詩詞朗誦。而太極拳不需要外在的聲音,聽從身體內在的呼吸或「氣」。優律詩美常常需要站成圓形。而太極拳幾乎每個動作都盡量是圓的。優律詩美側重上肢的舞動,太極拳更側重下肢的穩定和步伐。
還有個感觸是,太極拳像是無為而為,優律詩美像是有為而為。在人世間行走,這二個層面的東西都需要。
我們班的孩子太多?
我帶過39個孩子、20位家長的夏令營。我喜歡多一些的孩子。當我選擇來廣州擔任小學老師時,也有這方面的考慮。我希望我的班級有20多位孩子,不超過30名即可。由於教室的場地等諸多因素,我們班最多時有27位孩子。我問過資深的華德福老師,有說24名孩子最理想,有說30多人,關鍵看老師能夠應對的家長人數。
目前我們班25個孩子,17位男孩,8位女孩。有的家長看到我們班的某門課,課堂紀律比較混亂,就覺得是因為班級孩子人數太多、男孩太多造成的。
我不以為然。孩子在課堂上不遵守紀律,有許多因素在起作用。絕對不可能是一、二個原因。在我看來有如下幾個方面:
獨生子女問題。每家只有一個孩子,自然會嬌慣。不僅父母嬌慣,孩子的爺爺奶奶都會嬌慣。家長常常是不由自主的,自己也難以覺察在嬌慣孩子。父母給予孩子的界限太少,或十分的含糊。這個問題,前幾次簡訊都有所涉獵。
父母在成長過程中,受到過多的壓抑。等自己做了父母,就容易反其道而行之。從一個極端到了另一個極端,對孩子完全放任。
受到各種現代教育理念的影響,父母越來越懂得尊重孩子。卻不知道如何引導孩子也尊重父母和老師。資深的華德福老師Ben聽完我的課,說我們班的孩子學習熱情高漲。但他們的神態缺少虔誠、敬畏。我想了好久,何以見得?我想如果我去偏僻的農村去教鄉下的孩子,那些孩子一定會對老師恭恭敬敬,會對成人保持一份天然的尊敬和敬畏。我們班上的孩子,是在城市裡長大的,他們看到、聽到和接觸到的東西已經太多太多。他們已經流露出一點對什麼都滿不在乎的樣子。有時班上個別孩子說出來的話讓我震驚!怎麼能夠這樣對老師和家長說話?
男孩子多是課堂紀律較差的原因之一,但男孩畢竟是男孩,他們特有的旺盛精力和調皮搗蛋,需要老師有更強大的內在力量去因勢利導。命運送來了17位男孩,每一位都是那麼的獨特美好。
30年前我第一次當小學老師,一年級只有9個男孩,我根本管不住他們,上音樂課時,他們鬧成一團。能否創設良好的課堂秩序,部分原因在於老師。
在家庭教育中,父親身份的缺失。爸爸們忙於上班,孩子整天和媽媽在一起。一年前在家長會上,我就推薦日本心理學家河合隼雄的書——《實用教子秘訣48條》,不知是否有家長真的買回來認真讀一讀?有的爸爸沒有時間和孩子玩,那也沒有關係。「爸爸的為人處世,孩子總能在什麼地方看得見。所以最重要的不是你陪他玩多久,而是玩得多快樂。別生硬地去考慮『為家庭服務』,要給孩子看到一個最自然的完完整整的你。」「還要注意,要說要做就得堅定。發怒的時候還在猶豫,話說一半留一半,根本就不起作用。——生氣要像打雷,落的時候要驚心動魄、乾脆利落,但也就這麼一下子,完了就得是晴天,千萬別沒完沒了。」
也就是說,家長要呈現給孩子的是完整的自己,而不是完美的自己。生氣了就表現生氣的樣子,真實比什麼都好。為了顯得自己多麼和氣、有耐心,故意剋制自己,說話吞吞吐吐,雖然沒有發火,但故作溫和對孩子的成長毫無益處。
河合隼雄先生在書里提到父性原理,指的是「不好好地做人,即使是自己的孩子也得殺了他」這樣的威嚴。而母性原理則是「隨你如何搗蛋,你也是我的心肝寶貝」。日本的現代社會,父母錯位。媽媽變成了爸爸,「你必須如何……」。爸爸變成了媽媽「算了算了……」河合隼雄認為,媽媽做出父性的威嚴,總會顯得有點軟弱無力。
我覺得河合隼雄說的日本家庭教育中存在的問題,我們也有。爸爸越來越溫和,媽媽有時迫不得已施行「父性的原理」,威嚴、堅定,但怎麼也做不到位,畢竟是女性。
現在的爸爸們,一般來說,小時候不再乾重體力活了,絕大部分時間用於讀書。大學畢業的工作,通常是坐在房間里進行,不用出大力流大汗。爸爸們身體上的力量也不如前輩了。某種程度上我的脫胎換骨,得益於在英國的強體力勞動。當我制止孩子的某個行為,需要的時候,我說話的力量是從腿里生髮的。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建議爸爸們去練練武術,可以激發體內的陽剛之氣,在管教孩子時,能夠更好發揮父性的作用。
用中國的話來說,孩子的成長需要陰陽二種力量。在傳統社會裡,父親的作用首當其衝,「養不教,父之過」。家庭里,如果需要一個主導的力量,最好是父親的力量。夫妻之間,在教育孩子的問題上,私下可以交流,當著孩子的面,千萬不要指責對方。即便忍聲吞氣,也要委曲求全。爸爸說錯或做錯,是不妥,但比起媽媽當著孩子面批評爸爸,後者的弊端更大。媽媽要在孩子面前樹立爸爸的權威,尤其是男孩子的家庭。
Marc老師說,他有四個孩子,二個是男孩。孩子小的時候,他經常帶他們去爬山、彈鋼琴、勞動等,帶著男孩子們一起去做事情。他不問孩子:「你想做什麼?」而是決定他們去幹什麼。
如果我們的爸爸平時不能陪伴孩子,到周末只能聽孩子告訴他這周做了什麼,而不是爸爸告訴他去做什麼。男孩子旺盛的精力需要父親給予正向的引導,需要父親和孩子們共同去做事情的經歷。
午餐後,有吃飯特別慢的,有需要寫作業的,有身體不舒服的,我不得不經常留在教室里。原來是每天中午1點10分至1點20,孩子們練習武術。由於在戶外孩子們很難收回來,就改為每天早上晨頌後,開始十分鐘的原地練習。主課時間延長五分鐘,10點5分下課。其他的課順延。每天午餐送到教室門口,大約12點15分。
這三周講的故事有:《大雁姑娘》、蒙古族的《獵人海力布》、回族的《白兔姑娘》。
這一個月,每個周末都會佔用一天忙於其他的事情。最多只有一天可以用來備課、休息、洗衣服。我感覺自己的身體比較疲憊,很需要好好地休息。這個周末我沒有急於完成簡訊之四,只是寫完了初稿。
一位失去聯繫的朋友,最近得知我在當老師,他從遙遠的新疆伊犁發來簡訊:「你帶孩子如同從火中取栗——只要能讓內心平靜就行。像最初的開始和黎明一樣。我們在我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