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特:這聽起來像是我們很難彼此體驗到的客觀經歷。
皮特:是的。我經常想起我們診所中有醫生去世的時候,我們醫生這圈裡的人都要聚在一起,這是多麼奇妙的一件事。只有那時我們好像才明白如何接近我們成員之一的真實形象,才明白如何把這種體驗帶到生活中來——不帶任何嫉妒和矛盾地讚賞他們的貢獻和特殊的功績。
這是一個人死後最奇妙的靈性體驗之一,真實的形象就在那裡,比以往更清晰,三周之後它就消失了。正如斯坦納描述的那樣,整個社區把這個真實形象帶回已經去世的那個人,它幫助他們找到自己。我問我自己,如果那個人仍然在這的話,我們如何把這些帶入我們的社會生活中呢?我想這是個任務。找到我們如何互相幫助以強化我們積極的那一面的方法對,我來說這是一個關於無私的問題。
沃特:是的,我們很難避開我們的自負和自私。
皮特:但有趣的是,自我中心仍然是我們學校教育的一部分。斯坦納經常說,在我們遇到人智學以後的頭幾個階段,我們的道德發展通常變得更壞了——我們必須克服它,這樣才能變得比以前更好。
沃特:我認為我們在人智學中學到的東西可以給我們提供基石,對很多人來說,這是一條走出自負的道路。
皮特:斯坦納有次曾講過一些基本的理念——今生最重要的事是社會利益,來生則是業報利益。他不想把業報推遲到來生,但他說我們必須強化社會利益——這是通向業報方面的途徑。我的觀點是,斯坦納的業報研究[3]是從他對其他人非常強烈的興趣引起的,這點很明顯——看清楚他人的行動,詢問什麼是他或她的貢獻?我明白如果我們不採取第一步,我們將不可能達到第二步——業報療愈。
沃特:斯坦納對別人和他們的想法的興趣,還有對他周圍存在的文化或者智性上的萬事萬物都感興趣,這是他的天賦,是回答「他是誰」的核心。(見邊欄)
邊欄:道德靈性基金會(演講三)。
我們教育孩子的第一個條件是什麼呢?就是我們要有一種興趣。如果一個人不致力於他感興趣的事物中,人類的靈魂就有種不健康或者不正常的東西。在道德感中,興趣是一種非常特殊的黃金推動力,這點越被認識到,我們就越接近道德的實際基礎,而不是僅僅停留在講大道理上。
當我們延伸自己的興趣之後,當我們能設身處地地了解其他生靈或物體時,作為人類的內心力量就被召喚了出來。
如果我們對生命感興趣,同情心都能以一種正確的方式被喚醒過來,如果作為一名人智學研究者,我們行動起來,越來越廣泛地延伸自己的興趣,開闊自己的精神視野,這將會提升全世界人類的兄弟情誼。
如果只是大談博愛,是不會有進步的,但是隨著我們的興趣的不斷延伸,我們就能使自己對不同的個人、民族和國家特性,還有不同的氣質類型越來越感興趣,還能接納不同的宗教和哲學觀點,能夠以一種理解的態度接近他們。正確的興趣,正確的理解會從靈魂中召喚出正確的道德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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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特:你知道,他很可能從事純粹的秘密工作——但他的主要任務是和人類一起工作。當然,他知道人類有弱點,但這就是他的真實任務,在這作為一個真實的人類化身和其他真實的人類化身一起工作。這是斯坦納基督本質(Christian quality)的一部分。
沃特:您可以更詳細地談一談基督本質么?
皮特:首先,當你閱讀斯坦納演講的時候你必須抓住這點,你所體驗的只是一種還原。他會事先站在門口,看著每一個人進來——在演講過程中,他的眼睛至少要盯著每個人一次。貝爾葉說,首先最重要的,這些演講就是冥想注意力的練習。
即使是在混亂的公開場合和人智學環境下,他也能創造出一種完全專註的氛圍。有人說當魯道夫·斯坦納說話時,他從來沒有感到整個社區的氣氛是那麼濃厚。卡爾·舒伯特(Karl Schubert)評價說斯坦納不是在談論一個主題——比如靈性世界或者靈性存在——它們就在那!不管主題是什麼,它就在那裡。
有人問諾伯特·格拉斯(Norbert Glas[4])為什麼沒有人在演講後提出更多的問題,至少從文字記錄上看演講的內容似乎是很難理解的,他回答道,「你知道,當他在演講時,一切就清楚了。」通過他的聲音、姿勢、動作和畫畫,他把內容帶入了房間。
沃特:所以正如你所說,這些文字記錄是一種貧乏的還原。
皮特:是的,學習在字裡行間閱讀是種藝術,在文字中感受它們的生命力——領會到這有種降靈節[5]的氛圍。當兩三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人智學就在他們之間。他自己有時會對經歷的東西感到吃驚,那是他所愛的社會層面。在某些方面,演講對他是最重要的東西。他愛讀書,但他從來沒有放棄演講和寫作——除了1924年8月末旅行讓他筋疲力盡的那一次以外。
沃特:……還有那些個人採訪。
皮特:是的,他在這上面花了太多的時間!他總是對向別人學習感興趣——這是他自傳中重要的一部分。在一場演講後,通常會有15到20個人想和他說話。許多人,大概有95%的人是因為自我中心的問題而來的,他們一直談到早上兩點。然後他會和瑪麗·斯坦納一起吃個飯,她發現他們把他所有的能量都吸走了,這真是件可怕的事。但他不會對此說不。
他也覺得這些演講不應該是種娛樂。一次他對伊塔·瓦格曼說:「如果人們來這沒有發現人智學核心的話,那將是歌德大殿[6]的末日,那僅僅是因為他們想見見彼此。這是很重要的,因為如果你碰觸到了人智學的核心——你也會遇見另一個人——但這並不是說如果你遇見另一個人你就會碰觸到人智學的核心。」這就是挑戰所在。
沃特:對我來說,掌握人智學的能力是種理想,這種能力讓我們在沒有魯道夫·斯坦納或者其他強大領導者的情況下還能繼續前進,還使得我們避免淪落為我們彼此黨派爭執的受害者。但我想回到這個奇蹟上,他的能力在於能衡量宏大的高度並為我們標明道路,同時,在我們所生活的平坦道路上與我們相逢。
皮特:是的,他的維也納人的一面很有意思,他從維也納人那裡繼承了一種真誠的個性。他不喜歡笑著拍照,他從來沒有妥協過,他的思維清晰,對真理從來沒有偏差——但即使是在意義如此深遠的聖誕大會上,當我翻閱那些檔案的時候,我很驚訝的發現他居然在講話中說起了笑話。他是會議大師,是社區的中心,他不斷地在對人說話。
我曾遇到了一位101歲的人智學者(已故),1923年她15歲的時候在聖誕大會上做過表演。她說斯坦納喜歡貓而瑪麗·斯坦納不喜歡,她更嚴肅些,而他是個藝術家。你可以聞到貓的味道,人智學者們還喜歡植物。所以斯坦納禁止給貓做絕育,還把五六周大的小貓送給來和他談話的人智學者們。
幽默是他生活中的一個真實元素。我認為正因為幽默才能讓他克服這麼多困難,因為這是一個多麼不幸的時代,他能預見這麼多事情以及社會是多麼虛弱。幽默感不僅很好地表明他並不總是一直那麼靈性,而且幽默還是介於東西方之間的中間存在狀態,是一種維也納式的個性和魅力。
他不是作為白色木屋的主人出現的,而是我們的兄弟。很多人對此感到驚訝。他也需要同仁,他依賴他們。可以說如果斯坦納真的成功發起一場大規模運動的話,20世紀的世界歷史就會不一樣,但是世界強權勢力一直在抵制他。
沃特:那麼現在呢?
皮特:當時是一個巨大的機會,現在,在我們的不斷倡議下仍然有機會。
沃特:多謝,皮特。
注釋:
- 弗雷德瑞切·瑞特梅耶(1872-1938),是基督教會的創始人,這是一個受到人智學啟發的獨立基督教派。
- 威勒姆·澤曼斯凡·艾米楚文(1893-1961)是人智學先鋒之一。
- 1924年是魯道夫·斯坦納公開活動的最後半年,他做了81場關於業報和轉世的演講。
- 諾伯特·格拉斯 (1897-1986)是一位人智學物理學家,傳記作家和哲學家,他的文章涉及魯道夫·斯坦納、童話和醫學方面。
- 降靈節(Whitsun (or Pentecost))是復活節七周後的節日。它是為了紀念聖靈的降臨而設立的,不管聽眾的母語是什麼,聖徒們用所有聽眾能聽得懂的原語宣道。
- 歌德大殿是位於瑞士多那赫的世界人智學運動的大本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