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兒童研究發揮有意義的作用,有一些障礙是需要克服的。當參與者帶著根深蒂固的評價,和自己想要表達的主觀判斷來到教師會,他們自己就成了這場談話最艱難的障礙。
編者注:本文為《Observing the Class Observing the Children》文集第一篇,該文集共有十五篇文章構成,較為全面的介紹兒童觀察的實施。本篇作者Klaus Hadamovsky是德國佛倫斯堡華德福學校的一名校醫,作為一名醫學從業者,為了進一步對孩子有所幫助和療愈,他與妻子一起在佛倫斯堡進行醫學教育實踐。
本文由HiWaldorf出品,未經授權,禁止轉載。作者:Klaus Hadamovsky
英譯:Genie Sakaguchi
漢譯: Siewoon
在兒童觀察(兒童研究)過程中,如果時間不夠充裕,環境不夠安靜,參與談話的人注意力不夠集中,那麼這個孩子的個性特徵就無法被闡述清楚。在這場關於兒童觀察的談話中,校醫甚至要把自己專業的一面放在一邊。
假如我覺得這次兒童研究已經成功了,那麼當時我會留下這兩種體驗:首先,會有一種真實的靈性體驗,它雖無法被證實,但卻是實實在在存在的,這種靈性體驗是:任何討論都沒有定論。這個孩子的靈性存有在兒童研究過程中被描述過之後,有些事情就開始在我和這個孩子的靈性特徵之間發生。與孩子內心世界的聯結,帶給我令人欣喜的鼓舞。其次,讓人驚喜的新點子也會自動冒出來,這些點子可以幫助孩子、療愈孩子,甚至可能有助於為孩子做進一步診斷。
依我之見,教師團隊是否能夠成長,都依賴於這兩種體驗。如果教師團隊能夠分享這些體驗,那麼這個團隊的成員們就可以共同成長,而整個團隊也可以通過心和靈的途徑得到滋養,以此來抵禦消耗。有一位數學老師,宣稱自己是不可知論者和極度的憤世嫉俗者,他在參與過兒童研究之後,兩眼充滿光芒地對大家說,他剛剛想到一個好辦法,可以接近那個作為我們這場談話主題的少年——這位優秀的老師已經有了靈光乍現,有了直覺,無論如何他可以用自己的辭彙來稱呼這種感覺,無論如何他參與了整個談話過程。
然而,為了讓兒童研究發揮有意義的作用,有一些障礙是需要克服的。當參與者帶著根深蒂固的評價,和自己想要表達的主觀判斷來到教師會,他們自己就成了這場談話最艱難的障礙。這場談話並非為了得到與會者對孩子的評判,相反地,它要處理的是全新的事物。很多參與者對這場談話缺乏興趣,對兒童研究也缺乏訓練,因為他們與所觀察的孩子毫無聯結 。缺乏興趣和缺乏訓練這兩個主觀因素,能毀掉任何的團隊互動過程。
要麼全心投入,要麼離開會場!
為了碰撞出新的事物,要克服一切主觀的東西。評判就是人無意識中帶來的、對過去的主觀判斷。甚至對於剛剛過去的幾分鐘里所發生的事情,參與兒童觀察的成員們,都應該站在全新的角度來看待。如果誰可以讓自己看到這個孩子的全景,那麼他就會很容易地克服評判。對孩子完整圖景的理解,要在全體教師團隊中才能實現,個人無法擁有團隊其他成員的覺察和視角。不關心或沒有積极參与談話過程的人,一定要積极參与,也就是說,為了孩子,每個人都要對談話過程充滿興趣,並全神貫注參與其中,否則他就應該離開會場。如果有人在第一排的椅子上打鼾,教堂里的佈道或許還可以繼續進行,但兒童研究的過程,卻無法容忍期間有人打盹兒、有人交頭接耳,或者有人只是安靜地修改筆記這樣的狀況。這就好像在我們的文化中,許多其他成就所遇到的情況:一己之力無法成事,但絕對有可能壞事。
這個孩子的圖景是否能夠被清晰地描述出來,清晰到足以讓這圖景擁有光照的力量,清晰到足以讓這圖景展露孩子的靈性特徵,這取決於所有那些參與者當下的共同努力。參與這樣的描述活動幾十年以後,我問自己,這種工作方式是否真的適合三十人、四十人,甚至五十人的教師團隊?它的偶然成功,是否更多是因為運氣好的緣故?
迫於時間壓力,健談的人會顯示他們的權威!
大多數不愉快的干擾,或許都來自時間壓力下的主觀經驗。多數老師,無論是男老師還是女老師都表示,他們感覺自己沒時間,每一所學校都總是有沒完沒了的事情要做。同時,大家也會覺得,沒有什麼比當下正在發生的事情更為重要。
只有在一幅完整的、全新發展的、有敏銳洞察力的圖景之光照中,人才能對孩子做出判斷,才能開始尋求解決方案,所有與孩子相關的人,應該期待這幅圖景會帶給大家新的東西。這同樣也需要充足的時間和安靜的環境。但在時間壓力之下,那些自視有才的發言者,為了迅速顯示他們的權威,會對孩子的能力和父母的過錯妄下評斷。而真正帶著關懷對孩子所進行的覺察,卻不是隨意能用言語表達出來的。參與者回家時,常常是帶著從談話中獲取的信息而非直覺。在主班老師或專科老師會議中,有少數與孩子有直接接觸教的教職員工,如果他們能給自己充分的時間,進行系統學習,那麼他們或許會更容易找到方法,獲取對於孩子的直覺,而非僅僅只是在談話中相互交換看法。
據我估計,在兒童研究中,只有產生這兩種體驗:一、深度接觸這個孩子的內在特徵;二、對這個孩子產生全新觀點的直覺,藥物療法和教學法觀點的結合才能富有成效。如果這些體驗都沒有發生,那麼這個人(醫生)就仍處在專業技術層面,處在僅僅給出了一些醫學小建議和信息,卻沒有做出任何真正改變這個孩子生命的事情這個層面上。
父母對兒童觀察也需要有直覺
一次成功的兒童觀察,卻在痛苦的失望中結束,這種情況也時有發生。老師或醫生很願意和家長討論兒童觀察的結果,但家長們卻又無法贊同那個結果。之所以雙方不能達成統一意見,是因為有人只是簡單地告訴家長,關於他們孩子的新洞見,卻沒有幫助家長自己去發掘那些觀點。當我們這麼做的時候,家長就錯失了一個過程,在這個過程中,他們可以在需要的時侯,放下自己的主觀觀點。這個過程可以幫助家長達到直覺;幫助他們準備迎接關於他們孩子的、前所未有的新觀點;幫助他們獲得行動的衝勁兒。話雖如此,但老師應該讓家長參與兒童研究嗎?荒謬!如果這樣的話,所有的參與者都將會不知所措。因為在兒童研究過程中所進行的這些談話,需要所有參與者有條不紊的訓練和技能,它要求參與者之間的關係是親密的,我希望關於這一點我已經表達清楚了。
但可以有人安排「幫助性會談「,讓所有感覺自己與這個孩子有直接關聯的人,都可以參與到這種幫助性圓桌會談中來,這些人包括:家長、主班老師、校醫,或許還有特定的專科老師,其他家庭成員,校內及校外專業治療人士。父母是這次幫助性會談的中心人物,由他們決定,是與主班老師、校醫,還是他們願意的人來討論孩子的情況。
一位父親在兒童觀察過程中看見了自己
這樣幫的圓圈會談通常包括五到七個參與者,他們以驚人的效率共同工作。基本上,這是一個自發安排的、靈性教學法自助團隊。因為這些參與者還不習慣於一起工作,他們需要更多的時間來構建孩子的圖景,每個人大約十分鐘。用於構建圖景,以幫助大家理解孩子的時間,加上收尾階段,回顧大家共同經歷過的內容所需要的時間,這兩部分時間加在一起應該不少於一個半小時。因為在每一個步驟中,團隊都應該觀察所有成員,是否遵循了「已被證實的基本規則」 。第一:不提問;第二,不建議。
最後,大家會發現,父母比任何其他與會者都更加積極主動。他們敏銳恰當地對那些建議做出反應,通過引導性和探究性的問題以及教學法建議,穿越了常規的思維限制。如果某人不用難懂的辭彙來打擊家長,那麼所有家長在靈性方面,其實會比別人期待的更加開放、更加有彈性。一次,一位身為高端市場核心汽車銷售員的父親,在一期圓圈會談結束後含淚聲稱,他在這個案例的整個過程中,以一個小男孩的身份看見了自己。他已經有了直覺……不管他把這直覺叫做什麼,它終歸是有益的。當然,這類圓圈會談很費時間,也並不是每個孩子都需要。但很多問題案例證明,這類會談很有價值。而這個孩子是否有問題,或者參與談話的成人是否有問題,其實真的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