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

瑞典華德福之旅

家長和學生的聲音

在若妮特幼兒園,有一天下午是家長自願勞動日,有的家長幫忙在樹上吊鞦韆,有的家長幫忙清理地上的樹葉,有的家長做堆肥。我在瑞典25天,大約只有5天的時間陽光燦爛,而這一天恰巧晴空萬里,陽光明媚。當人們揮舞四肢勞動的時候,我感覺他們的身體特別的優美。那天若妮特一天工作下來,本來已經很累,可是一旦投入勞動,她片刻也沒有休息。我享受在大地上的勞動,也是不忍停下來。若妮特告訴我,當家長在勞動的時候,孩子在一旁幫忙,或觀看或玩耍,總之這才是真實的生活,而不是坐在電視或電腦前按按鍵盤。幼兒必須接觸到真實的生活。
我還參加了安娜絲蒂娜幼兒園的家長會,我問得最多的問題是:「你為什麼把孩子送到華德福幼兒園?」以下是他們的回答:
「華德福幼兒園是混齡班,我希望自己的2個孩子在一個班。」
「我喜歡這裡的自然環境和教室的布置。我認為環境對孩子很重要,也反映出辦學者的價值觀念。」
「我覺得玩對孩子太重要了。在華德福幼兒園,孩子可以玩個夠。」
「在華德福幼兒園沒有競爭,老師鼓勵孩子慢慢的去做好一件事情。」
「尊重孩子的天性,真正做到了為孩子著想。」
「有次我開車累了,女兒說:『爸爸,到我們幼兒園休息一下。』在孩子心目中,幼兒園是輕鬆愉快、可以休息的地方。這就足夠了。」
「我喜歡華德福的有機食品,喜歡這裡的老師,我信任他們,所以把孩子送來了。」
有2位媽媽甚至表示自己也想成為華德福老師。
當年李丹到瑞典留學時發現,中國學生功課很好,但動手能力和交際能力欠缺。在華德福幼兒園裡,女兒這兩方面的能力都得到充分的發展,她的身體協調能力也讓李丹心滿意足,特別是老師對每個孩子了如指掌,並有針對性地幫助他們,讓她深受感動。今年女兒從幼兒園畢業後,又繼續上了華德福小學。

愛迪特安排我參觀了瑞典最大的華德福學校,從幼兒園、小學,直到高中,全校有1千2百多位學生。在參觀他們的木工、裝訂、打鐵的教室時,我遇到高中三年級的學生在做課題,我趁機問了幾位學生他們如何看待華德福教育,其中一位已經畢業4年,他們基本上都是從一年級一直上到高中的學生。
「我喜歡手工、藝術等課程,因為老師往往不告訴你做什麼、怎麼做,尤其到了高中,完全靠自己去設想、嘗試。華德福學生擅長做藝術設計工作。但我不喜歡音語舞課。」
「我覺得老師對物理、化學和生物的現象描述多了一些,對理論的學習少了一些,以至缺乏對現象的深入把握。我還覺得華德福和整個社會有些脫節。但我從小學直到高中,每天都很願意上學。老師激發學生對知識的好奇和探索。我的同學畢業四年後,從事各行各業的都有。」
「畢業後我想學師範,當一名老師。我很喜歡華德福教育,即使數理化學的少了一些。我不喜歡學習很多的數理化,我很滿意華德福的課程設計和內容。華德福教育並不適合每一個學生。」
「華德福學校沒有其它學校那麼多的考試或測驗,但到了高三參加全國統考,他們的成績比一般的學校都優異。也有的學生為了上大學,多上一年預備班,多學一些數理化。。」
親愛的老師們
我在愛默生學院曾和一位老師討論東西方的文化,我總是說西方如何,這位老師提議最好別籠統的說西方,我們是面對面的個人在交談,我當時很不服氣,我們受到那麼多的西方影響,在討論東西方問題時,我不用「西方」這個詞,我用什麼來描述?這次在瑞典,我想到了這位老師的話,當我們面對面,生命和生命在交流時,東西方的區別不重要了,種族、文化的差異消失了,留在心底的是每個人的音容笑貌,每個人傳遞出來的友好善良。

佩葛是愛迪特幼兒園的老師,62歲了,40多歲時才決定從事幼兒教育,剛開始覺得所有的孩子都一個樣子,班級鬧哄哄的,經過一段時間後,才感覺到每個孩子的不同,她每天在班級建立一點點秩序,她說特別重要的是老師心裡要明白什麼是正確的,既然這麼做對孩子有益,就應該堅持下去。剛來園的攻擊性強的孩子,佩葛就讓他坐在老師身邊,看別的孩子怎麼玩。時間長了,班級秩序就象花開了一樣有序、美麗。她每天往返幼兒園的路上需要4個多小時的時間。她教我怎麼用毛線織小貓,還利用休息時間專門為我畫了馬的裁剪圖。
安娜絲蒂娜邀請我們到中國餐館吃飯,她知道中國人吃不慣瑞典飯菜,她坐在我們的對面,高興得一遍遍地說:「我和中國人一起吃飯!真沒有想到會有這一天。」瑞典冬天漫長,陽光嚴重不足,在安娜絲蒂娜的心目中,只要是從國外來的人,都能帶來些許溫暖。她贊成瑞典政府收留大量的非洲難民,不僅是在幫助別人,也是瑞典人心靈的需要。她是的哥哥是位漁民,這次她來不及帶我去見她的哥哥下海了。
有一天下班後,安娜絲蒂娜帶我們參觀博物館,等我們趕到那裡的時候,只剩下20分鐘就要關門了,票價大約是70克郎,我心想別看了,話還沒有說出口,安娜絲蒂娜就買好票。雖然時間短暫,還是目睹了博物館珍藏的部分傳統手工藝品。

若妮特是位猶太人,她的父親家族,除了父親和他的哥哥外,全部死於納粹的集中營,這麼長時間過去了,當若妮特在敘述往事時,我仍然感覺到無論德國人如何懺悔賠償,猶太人承受的心靈痛苦是永恆的,無法憮平的。在猶太人的教堂外面,若妮特指給我看牆上密密麻麻寫著死於集中營的猶太人的名字。「不要忘記我們!」留在集中營牆上的這句話時刻提醒後人們,歷史上曾經發生過的人類悲劇!
今年夏天,若妮特參加了華德福的故事培訓班,學習期間,每個人回顧自己走過的道路。她和丈夫結婚13年,有3個孩子,但離異至今已經14年。故事班結束後,回到家裡,晚上她夢見了很久以前,她的第一位男朋友離開了她,醒來後,若妮特的眼淚不停的往下流,她穿衣洗漱吃早飯,趕地鐵,眼淚還是不停地流,她心想:「我這個樣子怎麼面對孩子們?不行!」可是她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只得一邊走一邊擦眼淚,當她走上山坡看到不遠處的幼兒園,突然眼淚沒有了。等到下午所有的孩子被接走,她收拾好教室,離開幼兒園,走到山坡上,突然眼淚又開始湧出來。她說有的時候人是很難戰勝痛苦的。

在瑞典華德福幼兒教師會議上,我站在眾人面前,平生第一次用英文演講,旁邊還有一位翻譯,把我的英文翻譯成瑞典語,短短的半小時的發言,贏得了掌聲和多次笑聲。過後,好多位老師主動和我說話,鼓勵我堅持下去,祝願中國的華德福蒸蒸日上。我想念在瑞典遇到的每一個人,他們如此敞開,如此熱情,讓我不由自主的想到,我和他們原本素不相識,也許真的是前世結下的因緣。
這次瑞典之行,是愛迪特的幼兒園支付我的往返機票,她提供了免費食宿和交通。愛迪特幼兒園的老師柏琳達,還把她小時候媽媽送給她的娃娃送給了我,這個娃娃伴隨她已經40多年了,她的女兒也抱過這個娃娃,現在娃娃躺在我的懷裡,覺得沉甸甸的,怎樣才能不辜負這份深厚的友誼和期待?
愛迪特想盡辦法讓我多了解瑞典的華德福教育,我們經常是早上7點離開家。有時幼兒園觀摩結束後,還有時間,愛迪特就帶我們觀光斯德哥爾摩,我們幾乎走遍了著名的景點。但愛迪特還是懊悔沒有時間帶我到大海去航行,明年她還想請我去瑞典,她說下一次不安排那麼多的參觀了,她要帶我到海上划船,還要讓我在花園裡晒晒太陽、喝喝茶,聽聽森林裡鳥兒的歌唱。

隨著冬天的來臨,天亮的時間越來越短,愛迪特和其他老師幾次提到,外面的世界越黑暗,我們內心的世界要有光明,在冬天的節日慶典中,要體現出這種精神的含義。我覺得這個想法太好了,怎麼在中國傳統文化里就沒有聽說呢?想來想去,在中國文化里,好象沒有黑暗和光明的對比,沒有清晰的二元對立的思維,我們有陰和陽,但陰中有陽,陽中有陰,而且陰和陽不是固定的,而是相對的,可以轉化的。華德福教育畢竟從西方的土壤里生長出來,怎麼適應中國的傳統文化,還需要我們中國人自己去探索。
為了更好的感受瑞典,也為了減少麻煩,我沒有完全素食,吃了海魚,還吃了不少的奶油、乳酪。瑞典空氣清新、秋天的大自然色彩斑斕,據說這是歐洲最後的一塊綠地,森林覆蓋面積達到百分之九十以上。回國後,朋友們見到我,都說我容光煥發。
當我們回國時,要帶的東西遠遠超出航空公司的規定,絕大部分來自愛迪特老師的贈送。愛迪特是跟我們一起回來的,由於長時間的飛行,她的雙腿腫了10天。愛迪特在北京、天津和鄭州開展華德福教育一個月,明年初春她打算來中國45天,需要她的地方越來越多。

回想我在瑞典遇到的這群華德福老師,他們每個人都是那麼的個性鮮明,不屈服於任何權威和壓力,張顯出自己獨特的生命光彩,他們每個人都是那麼的和藹親切,竭盡所能的幫助我們。這也是華德福教育的終極理想—發揮個人的潛能,成為獨立思考的自由人,同時擔當對他人和社會的責任,並充滿愛心。
我滿載著瑞典老師們的深情厚意在北京重新開始華德福教育,願我對他們的思念化作前行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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