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

孩子藝術的童年來自哪裡?

正因為我不知道故事未來的發展,於是變得更有創造力。從提出問題到得到答案之間的這一小片段空隙里,正是創造力得以發展的時刻。而一切的努力,也就在於激發這個創造的時刻,並且使它達到最大的可能性。「缺少了『虛』……包含著韻律和顏色的線條便無法發揮它的潛在性。」程抱一在他的著作《虛與實》這麼寫著。「虛」,對於一切的創造行為或完成的作品,都是不可缺少的養分。因為它必須讓那想了解它的人在其思考活動中預留出必要的空間。(P80)

每次見到一些藝術家的「履歷表」,總會有一種目眩神迷的感覺,特別是有關學歷、經歷、師承影響的記載。我自己的情形與他們完全不同。他們大多數受到名門師傅——某些大藝術家或者大潮流的影響。而他們表現出來的那種幸運的姿態,似乎使他們看不見童年的重要性,也看不到一些不屬於文化知識領域,卻長年對我們起教化作用的熟悉、共有的圖像。我指的是,我們視線所及的一些景物,例如:廣告牌、手帕上的刺繡、麵條或小肥皂的包裝等等。如果必須將這一切圖像一個個分隔,對我來說會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P103)

孩子與大人對事物的概念、想法是有差異的。我並不特別排斥廉價的藝術品,對孩子們來說,風格高貴或粗俗的問題並不存在。但是我們時常為了避免讓孩子們接觸以及沉緬於一些庸俗的作品,而進一步宣揚審查的必要性。這種做法有必要嗎?孩子們就是有本事得到他想要的東西。我認識一個孩子能夠籍著幻想騎著有翅的駿馬飛翔。我還曉得,在馬拉喀什的阿拉伯市場,一個最黑暗的角落裡,有一個在鍋匠店裡當學徒的少年,只要用一把螺絲起子和剩餘的鐵皮,就能切割出漂亮的動物圖形。那些小動物的造型看起像是來自遠古時代,可是它們的主人卻說:「這些都是米老鼠。」就像沙林潔小說里的那位屠夫,孩子們對於圖像可以擁有廣泛的愛,可以同時喜歡林布藍特和迪士尼。(P105)

後來的吉斯藍小姐,也有另一項功勞(為了這個原因,我深深地愛慕著她):她會利用潮濕的海綿擦,在擦黑板的時候,舉著手大筆大筆地在黑板上揮灑,畫上一幅海市蜃樓,水跡一干,畫作隨即消失。不過,相信我,那絕對是皮埃爾 蘇拉傑式抽象畫的始祖或先驅。然後,有一天(那是很重要、對我具有決定性意義的一天),她成就了一項奇蹟。不知道什麼地方來的靈感,我覺得那像是一種竊竊私語的心靈交匯。而那些美妙的時刻,總是在一些嚴肅的課程之後開始。)她用粉筆畫了起來。我們當時才8歲,沒有人知道什麼叫作地圖繪製術。

經過吉斯藍小姐的詳細解釋,我們才明白,眼前直向鋪展在黑板上的,正是我們所居住的整個城區!這裡畫的是秋天時我們的玩耍之地——聖熱納維愛芙教堂和它周圍的栗子樹,那裡有諾菲爾街和運河、我們的學校及學校另一端我住得巴當罕街。(P110)

繪畫是一種魔法。拿出一張紙,由一端到另一端,橫向畫上一條線,你已經將陸地與海洋分開了。

中國人說這第一筆,就是創造宇宙的開端。而任何一個孩子都會很樂意地說,那裡是沙灘和海洋。加上一個逗點,這幅風景畫上就多了一隻小鳥。這是何等奇妙?我可以向你保證,這些和真實的自然,卻無絲毫相似之處。重要的不是寶物模擬本身,而是觀念的呈現。然而,我們也都可以信誓旦旦地說,我們眼中的寶物看起來就是那樣子。

「輪廓」並不存在於自然界,但是孩子們看見線條勾勒的圖形,卻能夠立刻就辨識出來。也就是說,孩子們有能力將線條構成的圖形,看作約定俗成的一種模式。那麼應該如何解釋這種天賦的本領呢?這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問題。(P123)

有一天晚上,一個由單親媽媽撫養的小男孩,要求我和他一起編故事。他編的是一匹馬的故事,小男孩一邊說故事,我一邊就著他的「魔術寫字板」畫插圖。那是一匹愛好歷險的馬,是一個小男孩所擁有的,小男孩和馬一起遊歷了歐洲與美洲。當我們開始覺得他們的遊歷有一點冗長的時候,故事突然以一種令人意外,但也是最為幸福的方式結束了:有一天早上,小男孩從夢中醒過來,發現馬兒在夜裡變成了爸爸了!(P145)

當我跟孩子們接觸的時候,由於種種原因,以及自己在孩童時代的記憶(有些人不曾徵詢我的意見,便擅自用他們的手指頭搔弄我的下巴),除非孩子們明白地表示,我從來不會去碰觸他們的身體。

基於相同的原則,我對於故事裡所創造出來的角色也儘可能地置身事外。我不會加上自己的感覺,而是讓讀者自己去體驗。我覺得,當我尊重故事覺得的完整性,不任意加以侵犯,也就同時保障了孩子人格的完整。一個人內在的一切,只屬於他自身所有。孩子的體會和想法(除非他自己自然地說出來)。只屬於他自己,不該受到侵犯。

同時,我深深相信,孩子們最富有表現力的想像,是那些沒有說出來的部分。但是,從他說出來的部分也可以窺見端倪。而這一點是成人很難了解的。成人對一些自己認為簡單的東西,已經沒有辦法自然地去體會它背後的意涵了。我並沒有要說服成人的意圖,成人不是我的優先對象,我只是利用這種方式去接近孩子們。如果大人也能夠共鳴,自然最好。那是不是一種顧左右而言他的方式?」有時候我在書里提出魔術般的結局,一些成人會有這樣的疑問。而且這些受到期待的「魔術」,確實有它存在的必要性。它是故事主人翁,也就是「孩子」自己的創作。這種魔力可以讓孩子了解到,只要他自己樂意,困難和解決的辦法都在於他自己。但是如果事先透露答案,孩子就只能看見故事表面的意思,而無法探入深層。沒有人能夠預見孩子的將來,不過,我們卻可以嘗試幫助他們注入信心和希望,幫助他們感知自身內在的無限資源,只有這樣才能夠幫助他們面對現實生活的種種。在過去,那些傳統童話故事也不斷地向我們證實這一點。有些時候,這些故事所發揮的作用會比我們的老爸老媽更有幫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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