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

孩子藝術的童年來自哪裡?

「我從來不把兒童看作「尚未成長」的大人,相反地,我認為,兒童在他自己的每一個發展階段,在他生命的每一個片段里,都是完整的。我們每一個大人的生命,都受到那所謂的「失落的童年」的滋養,但卻不一定能夠因此獲得改善。」

撰文:2011年09月12日  配圖:pinterest

(註明:給《教育家》創刊號雜誌的書摘稿件——來自艾姿碧塔《藝術的童年》中的思考)

在旅行途中,再次讀了一遍艾姿碧塔《藝術的童年》。

第一次閱讀這本書是2006年初。在北京萬聖書院。那時候還沒有做母親。艾姿碧塔那清醒坦誠的生命狀態和對童年的洞察力讓我眼睛一亮。

第二次與這本書重逢於2011年6月台北茉莉二手書店。星月書房出版。銅版紙、藝術的排版、原生態的色彩。便宜的價格。立即買下,背回了家。這時,我已經是一個四歲女孩的母親。已經開始嘗試寫作兒童故事和畫畫。

再次閱讀,有了更多的感悟。

作為母親,我問自己:孩子藝術的童年來自哪裡?

艾茲碧塔以自己的親身藝術體驗和對兒童的天賦洞察力做了深刻又懇切的思考。從以下的摘錄可窺見一斑。

《藝術的童年》書摘:

孩子和藝術家住在同一個國度里。那個地方沒有邊界,卻是變化萬千。在那裡,豐富的語言可以任意地拆離再組合。貓兒在落葉中露出新月的微笑,所有的東西都會忘記自己原來的形貌,添上一層暗影變換用途,然後,再重新分割,造成新的形狀。那裡的倒影、雲霧、光線都顯示出礦石一般的穩定性,背景和形體可以相互調換位置,所有的東西都可以相融,再分解。一切都充滿了意義,值得細細品味。(P9

那時沒有書陪伴我,但我沒有感到過絲毫的遺憾,因為我擁有一位比書好過一千倍的仙女教母。在她的膝頭上、小窗前,我們共同度過了每一個黃昏。她從不厭倦地、反覆又反覆地對我述說格林童話,直到講到夜幕垂下,巫婆被火燒了,我們才點上燈火。

在那個貧窮的時代,因為生活在豐富的想像世界,我一點都不曾感受到困苦的滋味;相反地,在我的回憶里,尤其是那些童話故事,就像是一個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寶庫,令人不禁想要將這些寶貴的經驗與人分享。

我一直肯定童書創作的重要性,而潛留在我心底的那一幕幕黃昏說故事的情景,正是維持我這個信念的原動力。

聽故事最迷人的地方,就是那些重複的部分。正因為不斷地反覆敘述這些童話(當時的故事,只有少數的幾個,例如《灰姑娘》、《睡美人》、《白雪公主》等等),使得故事本身產生了一種力量與真實感。

就聽這麼少少的幾個故事(大約只有七個),但是我不覺得有什麼缺憾。我反倒覺得如果數量太多,太複雜,就會減低故事本身的分量。

也許就是因為有了榜樣,讓我也學會了說故事?同樣的童話,透過一再重複,經過數百年歲月的琢磨,在那段征戰連年的歲月里,一個個的黃昏落日下,以一種完美的形態重新展現在我的面前。(P16)

我覺得,今天的孩子的卧室是一個可怕的地方,就像一個恐怖劇場。孩子們生活在一堆塑膠製品當中,周遭充斥著絨毛玩偶山、各種的器具\各式各樣的錄音、錄影機及教育器材、玩具架、半導體收音機,熒幕上不斷播放著許許多多只有瞬間視覺效果的節目。我童年時代那些具有創造性的思考,也就是所謂的心靈器材,已經被淹沒、被扼殺了。從前在孩子內心裡醞釀創作的,今天可能已經變成外放的、委由他人製作的形式。

我們發展的不再是想像力了,為了應付那些讓思想一成不變的商業產品,孩子們必須讓思考被動化。(P19)

有一種荒唐可笑,卻又被以訛傳訛廣泛模擬的思想:跟大人比起來,孩子是脆弱的。這種說法豈不是說:花兒是尚未成長的果實?

我從來不把兒童看作「尚未成長」的大人,相反地,我認為,兒童在他自己的每一個發展階段,在他生命的每一個片段里,都是完整的。我們每一個大人的生命,都受到那所謂的「失落的童年」的滋養,但卻不一定能夠因此獲得改善。這種偏見,也許來自於我們緩慢而潛伏的變化?我們跟那些軟體動物、毛毛蟲的差別,就在於,它們可以毫不掩飾的脫掉那個過去的「我」,就像我們脫掉一件襯衫一樣。我們會在不知不覺中轉變,然而在我們自己的眼裡,這種轉變卻不如那月圓月缺來得顯著。(P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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