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灣電影中為人所熟知的《魯冰花》中,童年是被貧富差距所壓迫的,是農村中升學的困難與天才夢想的破滅,人人教育機會均等的理想與殘酷生活現實兩者間的衝撞。而在吳念真導演的《多桑》中,則在故事中強調兩代價值觀的差距:當接受日本價值的父親認為日本什麼東西都好、中華少棒一定會被日本隊擊敗時,受國民教育的小女兒卻用標準國語罵著:「漢奸走狗」。當傳統與歷史在電影畫面中不斷的淡出淡入時,兒童的身影不只是光與影的藝術, 而是一幅幅的生命圖像。
從「軍國民」到「世界公民」
台灣自二次大戰後,逐步進入資本主義市場經濟的同時,教育的體制也由日據時期的皇民化教育,經過政府遷台後所推行的軍國民教育、國語教育、聯考制度、九年國民義務教育,進一步走向更多元開放的教育方案。「兒童」的形象,處在政治力不斷的重組與轉換之中。直至今日的建構式數學、多元入學、英語教學的訓練,要求兒童不僅要做個善盡國家義務的「好公民」,還要做個具有全球競爭力的「世界公民」。不同時代對兒童不同的期待與形塑,亦反映了台灣兒童歷史發展的軌跡。
回應著本期的議題,黨國體制下的軍事化童年隨著政治改革的腳步而逝去,台灣的兒童似乎漸漸尋回了主體性,脫離了黨化教育的控制。但是,為何台灣的兒童仍對環境有著疲倦感?
天才夢的追尋
如果孩提時代應該充滿著對世界的好奇與憧憬,那麼二十一世紀的孩子比起前人似乎有著更多的選擇。藉由網路和電視,他們有時候變得令人意外的世故與早熟。在一些綜藝節目上,
們時常可看見許多「小大人」在屏幕中扭腰擺臀。那些小巧可愛的身軀,超齡酷辣的裝扮,令人擊掌的機智談吐與才藝,又同時透露出一種不知世事的天真稚氣。坊間大量的安親班、美語班、才藝班、升學班的快速增加,似乎也反映出深藏在父母心中,希望孩子「不輸在起跑點」的人生觀與不安全感。
但在華麗的廣告與文案下,這些披著美好願景的承諾,是否只是另一種對物質與金錢的追逐模式?童年似乎提早消逝了。我們可以說, 「童年」的消失與無意義化,不只是由於市場經濟的思考模式,真正的因素在於社會對於菁英複製的強烈渴望。更嚴重的價值扭曲是教育場域之中,採取的是市場經濟的法則,呈現了投資與買賣的心態。兒童被期許的不再是家庭的價值,而是一個「天才夢」的實現。例如,從是否開放幼兒美語教學的各種辯論中,我們發現,幼兒本身的意願並非是討論中的要點;能不能幫助幼兒更早學習外語,台灣的孩子會不會輸在起跑點上,才是家長與媒體關注的焦點。今日台灣的童年危機,不是由於貧窮,也不是由於意識形態,而是一個社會對於天才夢的追尋。但這究竟是成年人的天才夢、孩子的天才夢、還是台灣正在創造沒有夢想的天才?目前還沒有一個絕對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