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點

華德福教育的未來:百歲之後的展望

編者注:這是一篇逾萬言的文章,年前讀到過,恰好網上遇到身在美國的「大萌小桉」——既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也是華德福幼兒園教師,就委託她來翻譯本文,後來疫情發生,影響到每一個人的生活和工作節奏,到現在才得以發布,非常不易。這不是一篇走馬觀花就可以讀明白的文章,需要有心人細細的品讀,作為編輯,我至少讀了三遍(一個梳理),才敢發布出來。也非常感謝譯者分享了她對此文的感想(附在文後

參與翻譯眾籌

考慮到翻譯工作的實際成本,本篇將開啟眾籌翻譯模式,我們設定目標額度為1000元,如果您覺得值得,請點此參與,其中大部分將支付給譯者,謝謝

撰文:Torin Finser
整理自2019年6月在新漢普夏郡人智學中心的演講

作者:Torin Finser

Torin M. Finser博士已經為華德福教育服務了40多年,開始是主班老師,然後是新英格蘭Antioch University的華德福教師教育總監,然後又擔任教育部門主席。他曾是美國人智學會的前秘書長,還幫助在新漢普夏郡成立了人智學中心。他的研究和著作已遍及世界各地,現在有幾本書翻譯成多種語言。Torin曾在許多會議上擔任顧問,研討會負責人和主旨演講者。 他和Karine結婚,育有六個孩子,現在他也是一位非常幸福的祖父!

譯者:大萌小桉

兩個娃的媽媽,隨著大萌的出生,開始關注教育。極其偶然的機會遇見了華德福,欣喜地認定,這就是教育本該有的樣子,應該惠及天下每個娃。從此,走上追循人智學和華德福之路。近10年,從東方之珠到金門大橋,參加了華德福教師培訓,服務於一所12年制華德福學校的幼兒部。一年半前小桉出生,又開啟了華德福教育的一段新的旅程。育人愈己,感動感恩!

2019年,我們慶祝華德福教育誕辰100周年。今天晚上,我想展望一下100周年之後的華德福教育,談談華德福教育的未來。不過,首先讓我們回顧一下過去。100年就是一個世紀,讓我們把過去這一個世紀分成三個時間段。每一個時間段就是三十三又三分之一年, 首先讓我們從華德福教育所處的外部環境來回顧,然後再從華德福教育的內部來回顧。

如果將1919加上三十三又三分之一年,我們就來到了1952年。從1919年到1952年,我稱之為華德福教育的歐洲時期。當然1928年在美國曼哈頓成立了施泰納學校,隨後,在美國的其他地方也陸續地成立了施泰納學校。但是第一所學校的成立是在德國斯圖加特,隨後,在歐洲華德福學校激增,從斯堪地納維亞半島到英倫,包括二戰之後重新開放的學校。

在接下來的三十三又三分之一年,截止到1985/86年,在美洲,尤其是在美國呈現出爆髮式的對於華德福教育的熱情。這樣的觀察可能跟我自己的親身經歷相關: 在上世紀60年代我去到美國的一所華德福學校,70年代我接受了華德福教師培訓,然後在1978年開始了我的職業生涯。那是一個環保運動、反戰運動和打破舊有工作模式的時代。人們對於各種新興的替代方案表現出極大的熱情和包容。在那個年代,華德福教育很少受到指責和評判。北美華德福學校聯盟成立了,並且教育運動也開展得如火如荼。

而最後的三十三又三分之一年帶我們來到了2019年。作為一個旅行者,我的經歷是,在這最後的時期里,華德福教育爆炸式的成長主要是在亞洲。我曾經去過韓國,印度,尼泊爾,中國大陸,澳大利亞,紐西蘭和台灣。在這些地方,人們對於華德福教育的熱情和當地迅速成長的華德福學校帶給我非常愉悅的旅行經歷。

你可能會疑問:接下來哪裡會是新的增長點呢?當我被告知去年冬天在約旦的阿曼首度進行了「華德福談話」的時候,我有一個感覺,華德福的曙光正在中東升起。那這裡我有一個問題:我們該如何最好地跨地域,跨文化和跨語言地互相學習?在現今通信工具的使用上,我們有足夠快地去適應嗎?我們能夠形成一個更為國際化的華德福學習社區嗎?

現在,所有事情的外在表現都有一個內因,(讓我們來從華德福教育的內在回顧一下 / 譯者加)。在每個三十三又三分之一年裡,華德福教育的內在發展都可以從多個角度來分析,可以從傳記到基督教。 今晚,我無法對每個角度的看法做出評判,但是,如果總結這些看法,人們可能會說死亡和復活是中心主題。我們不僅僅談論物理身體的死亡,還有隨著當今社會的唯物主義,僵化,分裂,日益加劇的兩級分化以及我們社會中的其它方面而帶來的死亡力量。說到復活,意味著重生,更新和找到新的開始。

2019年,在3倍的三十三又三分之一年的華德福教育紀念日,這些生和死相較量的力量也增加了三倍,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強。華德福教育來到了轉折點。它會死去還是會自我更新?

巨大的精神力量正在我們的運動中起作用。生和死之間有一場戰鬥正在進行。在展望未來自我更新的驅動力之前,我很願意分享在華德福運動中一些正在起作用的死亡力量的癥狀,至少是發生在美國。

最近一些學校關閉了。位於東部的四所學校也正在被質疑是否可以撐過明年。其它學校也危機重重: 其中之一,事情顯而易見地令人沮喪,老師們和校董成員們紛紛辭職,家長們也成群結隊地離開。在紐約州和其他地方圍繞著學生們是否需要接種疫苗存在著各樣的分歧。在紐約,一個大型完善的華德福學校在夏天期間不得不縮減一百萬美金的預算。

這些都是死亡力量的癥狀。一個有生機的有機體需要社區,需要健康的關係,和一個神聖的體驗之地,這在當今是稀缺的。如果這個有機體的這些特質被破壞,分裂,那我們就是在邀請死亡的力量進入。但是,我發現死亡的另一個表現更為棘手,我稱之為」緩慢地滴落」:規律性的預算赤字現象可能導致薪酬停滯增長,項目削減開支,緊急關頭的班級合併,然後就會更多的赤字和削減更多的項目開支,作為一所學校,直到你變得異常脆弱,以致於你感覺所有的一切都命懸一線。最終結果就是老師和學校的家庭們都生存在持續衰弱的不確定性中。

我感覺華德福運動正在渴望著更新,但是現在一場肉搏戰正在展開,並且在接下來的幾年中無論我們做什麼,這場戰鬥都將是決定性的。事實上,魯道夫施泰納說過,在100周年之際,一場運動或者機制要麼面臨死亡,要麼需要在一個新的基礎上重建。

因此,我願意設想7個方面,路徑,機會和方式,以期為接下來幾年的華德福運動帶來新的生命和力量。

1、首先 要將核心原則作為基石

核心原則,這些不可動搖和改變的事實是華德福教學法所依賴的,就像希臘波賽冬神廟的立柱,我最近剛去過那裡。美麗的愛琴海波光粼粼,微風徐徐,燈光搖曳,一切都那麼富有生機。 波賽冬神廟的立柱經受住了時間的考驗,而且確實堅如磐石。

我建議每個學校都積極地圍繞著”對我們工作至關重要的核心原則是什麼?” 進行討論。AWSNA已經發布了一些核心原則。這些核心原則可以作為很好的討論起點,但是,每所學校都需要在教師隊伍、員工、校董成員和家長之間開啟深度的對話。在我們學校內部的關鍵群體之間存在許多差異和分歧,它們沉積在表面忙碌的日子之下很久了。我們需要去面對它們,甚至冒著一些人可能會離開的風險。圍繞著核心原則和價值觀的內部分歧需要我們去面對和處理。一個AWSNA成員學校的校董建議學校需要成為」華德福結盟(華德福的一致性)」。我們需要知道,並且確信,我們是誰。這不僅僅有關誠信的問題,而且是一個非常緊急的必需要馬上做的事情。

當今社會比以往變得更加支離破碎和互不相干。華德福運動擔負不起成為相對主義文化的另一個癥狀。如果我們想要受到尊重和認真對待,我們就需要對作為教學法基礎的精神和知識負起責任。就像Peter Selg在農耕課程里寫的,”在人類演變的目前階段,精神世界希望人類在生命的各種領域做特別的事情,因此,這完全取決於我們是否用一種清晰和真實的方法去追求從精神世界而來的驅動力。即使這樣的追求從一開始就會帶來得罪或冒犯,但從長遠來看,這將是唯一帶來療愈的事。

如果我們圍繞著核心原則努力工作,憑藉著團結一致帶來的力量,我們可以鼓起勇氣讓其它一切事情都進展下去。我們豐富的傳統已經很好地服務於我們,各種節慶滋養著我們,還有儀式禮節和更多。但是就像圍繞著波塞冬神廟的風浪一樣,我們需要引入新事物到這場運動中,從而提供一個更新換代的驅動力。為此,我們需要冒險去涉足一些空白地帶。

施泰納說過一些有關從虛無中創造的有趣的事情。它不是一個供人們談論的很流行的概念。但是,我的確感覺到在我們的現狀下——擁有超級棒的課程體系和所有我們可以得到的資源,感謝人智學,有一個趨勢就是隨身攜帶很多東西,並且覺得如果你單單只是積累足夠的材料,你就會成為一個很好的老師。

我感到接下來魯道夫·施泰納講的這些話是特別針對我們今天的”百歲之後”這個主題的。施泰納說,我們需要”一個遵循舊有規則秩序運轉就會消失的世界,一個向未來發出新光芒的世界。 世界不會永久變態為不同的形式(這是我們習以為常的事情),但是舊世界已經完善,並成為新世界的載體。 即使被拋棄,並將消失在虛無之中,一些新的東西也會從虛無之中升騰。 這是一個偉大的,強有力的有關世界前進的構想……新事物持續不斷地湧現。” (「Evolution, Involution and Creation out of Nothingness,」 Berlin, June 17,1909.)

我講的第一點很簡單: 我們能夠建立這些支柱嗎 , 讓其它所有的事物都進入這個虛無的空間並且重新開始創造?我們不能就只是把所有的事物都扔出來。沒有這些支柱,我們會和支撐我們工作的原型和精神實質脫離聯繫。失去了某些核心原則,我們也就失去了華德福教育:一個跟孩子發展成長相適宜的課程體系,一個有教學自由的老師團隊,教學的時候你的頭腦中時時刻刻都記得的人智學中所呈現的全人的形象••••••還有很多。AWSNA給出了7個核心原則;我工作中有15個,包括華德福教育中的社會公平。很多人一直要求我把它們公佈於眾,但是我一直在抵制這樣的要求,因為這是一項我們每個人都需要和我們的同事,家長,校董一起做的工作。我們做這項工作不是為了完成而完成,之後把它存檔,標記為」完成”。這件事情的根本出發點是一所學校的所有人要一起做這項工作!! 當你自己討論核心原則時,所發生的對話會給現狀帶來新的生命力量。我們這裡所談論的是華德福教育的重生。

在我們討論核心原則的時候,我們必須願意一起去檢驗我們做的這些假設並且一同去探索。就拿”藝術性地呈現華德福教育” 這個核心原則來舉例說明。(我們需要問自己——譯者加) 我們一直在貫徹這個核心原則嗎?我們所有的教學都致力於藝術性,但它不只是掛在牆上的那些畫作。它還要涉及科學教育和更多的學科。在華德福學校,你做的每一件事,你都藝術化地去做。如果你問那些知道華德福甚少的人,他們會說,”噢,是的,他們在學校做很多跟藝術相關的事兒。” 但是,這項核心原則如何和下一個核心原則相互作用呢?

2、華德福教育中的社會公平

這裡,我想談一談如何從社會公平的視角看待一項核心原則——藝術性地呈現華德福教育。最近,在 “意識的演化”這門課程中,我的學生們在研究《不公平的童年》這本書,作者是Annette Lareau。一本有關透徹研究階層,種族,語言和家庭生活的書。通過這項研究,我們認識了幾個家庭,其中包括McAllisters一家:

McAllisters一家生活在一個有一排排2到3層的磚房組成的小區里。在他們住的地方是棕色的街區單元包含5個2層公寓房。因為公寓房的每個房間都只有一個小窗,房子裡面很暗。有時候,住戶不得不在白天都一直開著燈…..冰箱壞了。McAllisters太太已經跟物業經理抱怨過了。儘管物業承諾說會給她換個新的,但在我們訪問他們的三周內都沒有看到新冰箱。McAllisters太太儲存了一些食物在隔壁鄰居Latifa家的冰箱里,還有一些放在加冰的冰桶里。房間里有一間浴室和三個電視機,大多數時候,至少有一個電視機是開著的。
儘管McAllisters太太曾經有過一個電話機,但由於家庭預算的限制,在Harold的四年級這一年的大多數時候,他們都沒有電話機。McAllisters太太通過她姐姐家裡接收學校的信息。(第135頁)

通過比較Harold McAllisters的家庭生活和Alexander Williams的家庭生活(一個白人中產家庭)還有其它的家庭,Lareau描述了新興的權利意識與新興的約束意識如何形成鮮明對比,一直到一個人與老師,醫生和其他專業人員打交道時的不同語言技能。
Alexander的課餘時間都被各項活動安排地滿滿的,而Harold則有很多自由玩耍的時間。Alexander已經學會了和比他年長的人談判,甚至爭論,而Harold是有禮貌的對待他們。這兩個孩子都在他們各自的生存空間里學習了應對生活的必要技能。然而,在更廣闊的世界裡,比起Harold的,Alexander的技能會更加有價值。

我的主要觀點是: 當華德福學校被認為是在行於藝術而反電視的時候,我們是會受一些人歡迎而被另外一些人排除在外的。對於社會公平這個領域具備感知可以幫助我們對這樣的現象有更多的敏銳力。對於一些人,藝術似乎是一件假設可以獲得的奢侈品。僅僅慶祝在我們的學校里做了多少藝術已經不再足夠。我們需要展示出藝術是如何能夠幫助到所有孩子的,而不僅僅那些有特權的少數。

因此對於每個核心原則,我建議我們要加上”所以”這個短語。我們教授藝術所以我們有漂亮的圖畫掛在牆上嗎? 或者我們教授藝術所以……然後真正的對話就開始了!所以我們發展情商嗎?所以我們幫助孩子形成他們的判斷力嗎?所以我們幫助孩子們在對與錯,好和壞之間做決定嗎?所以我們幫助孩子們做出選擇嗎?我們需要證明藝術化的流程如何涉及了性格教育的方方面面。這些才是我們需要的對話!為什麼我們在做我們在做的事情?我們的語言和我們的理解力是如何影響那些坐在桌子邊上(參與我們一起討論—譯者加)的人?

3、接下來,我想建議我們與校友積極地一起工作

最近我們有5個孩子回家準備第6年的高中畢業。現在所有的孩子都從華德福學校畢業了。我們有過很棒的對話;他們有敏銳的洞察力。他們已經跟上百的人打過交道,已經在他們的專業領域擁有了人脈,有技術,商業,公共衛生,投資諮詢,安全服務。現在,華德福運動有成千上萬的校友,從事著各種各樣的職業並建立聯繫和互相學習。 我感覺我們才剛剛開始收集整理所有人都可獲得的校友資源。

我父親今年87歲。他正期待著明年6月來到這裡參加他的高中同學聚會。想像一下像High Mowing(高崗牧草地學校)這樣的學校,將要與87歲高齡的老人同慶校友聚會!資源是巨大的,我不僅僅是指財務資源,儘管所有這些在某種程度上都相互連接。很大程度上,這樣的連接是和那些能夠幫助我們在華德福教育的更新流程中走下去的人。然而,為了實現這一目標,我們需要超越校友聚會的懷舊之情,轉而積極地提問,傾聽和學習以支持百歲之後的華德福教育。

舉個例子,我其中的一個兒子這樣說,”你談論華德福的方式對我們沒用。你需要像一個創業者一樣來談論華德福。那才是對我產生意義的東西。一切都是與創業有關的。華德福學校所教給我的已經幫助我成為了一個好的商人。”

AWSNA正在為所有的成員學校建立一個校友平台。在新漢普夏的人智學中心已經收到了捐贈並且即將成立一個校友聯合會,為我們人智學中心和 Antioch校友,不是僅僅按照傳統的模式,而是正在尋找新的方式來搭建這個平台,同時讓校友們也參與到圍繞著它的初創的討論。我們正在用兩個活動來開始華德福教育更新的進程,然後接下來會開展地域性地和網路上來跟蹤進展。同時,我們也有用戶調查(info@centerforanthroposophy.org)和收集教師成功的故事(acoffey@waldorfmoraine.org)。

4、易獲得性

在美國教育是從私立學校開始的:威廉和瑪麗,哈佛,耶魯。私立學校的成立是在Horace Mann開始在馬薩諸塞州創建第一所公立學校之前很久的事,後來這所公立學校成為了現在的President of Antioch College。在公立教育之前很長時間,我們有私立教育的傳統。正如我現在看到的,在我們國家的私立(獨立)學校和公共教育之間存在一條斷層線,這條斷層線存在很久了。公立教育強調它的可獲得性,確實每個孩子都有受教育的權利。私立教育一直強調擇校和教學的自由。私立教育(包括在家教育)也歷史性地服務於邊緣群體(比如,美國土著,非洲美國人)作為維護文化的完整性和提供除傳統國家資助辦學的另外一種選擇的途徑。當社區成員不同意諸如融合之類的司法命令時,私立教育也成為繞開公共教育的一種方式。兩種模式都有好有壞。但是我們被局限在這樣的區分。教師們被推向不同的方向,學校之間相互競爭,至少存在招聘和留住人才方面的薪水攀比。更為重要的是如下這個問題:對於如何使公立和私立的華德福學校之間相互支持,我們的願景是什麼?我們對整個教育運動的願景是什麼?

今天,許多有價值的獨立辦學的學校正面臨嚴重的挑戰。沒有測試,也沒有必須要執行的州規定的高度自由的教學是有代價的。這個代價就是這個國家的私立教育的傳統繼承和對於很多家長來說都是負擔的學費模式 。 因此,我們需要找到方法去和那些能幫助我們扭轉局勢的關鍵人物建立聯繫。

我一直記得Jörgen Smit告訴我的一個故事。在挪威,多年來他參加公立學校的會議,在那裡他遇到一個從公立領域來的紳士,他們成為了好朋友。那個人問是否他可以去訪問在Oslo的華德福學校。在為期一周的聽課和老師們的攀談之後,他說,”你們做的每一件事,公立學校也都在做。你應該得到相同程度的資助。”他們討論了教育自由以及如何通過提供80%的援助(沒有教學上的強制性),而不是通常提供給公立學校的100%的援助來支持華德福學校。Jörgen Smit的這個朋友後來繼續擔任教育部長,挪威的所有華德福學校開始在最少的教學限制下獲得政府的支持。我相信,在目前的意識靈魂的發展時期,同時強調教育的易獲得性和教育的自由是可能的,而不是簡單地落入歷史悠長的公立私立的斷層線。但是這需要我們的共同努力!

在挪威,在無數其它的情況下,一切都始於人和人之間的聯繫。 我們需要一千個JörgenSmits!希望人們能主動來認識我們的傳統的校園開放活動將不再起作用。我們必須走出去,對其他人產生興趣,並建立人脈。 這是建立教育易獲得性的根基。

5、從這裡引出了錢和社會財政的話題

我們已經繼承了私立學校的學費模式,並且我們用舊觀念來看待錢和財政。我常常驚訝於在華德福學校,教職員工在教學上是如此的積極和先進,而同樣一群人卻對金錢有著很多的陳舊觀念。校董成員常常提供需要的專長但是也灌輸金錢方面的舊觀念,譬如,學費能」買”教育。在學校里如何處理金錢上的事宜,我們需要一個徹底的革命。

當我10歲的時候,我幫鄰居們的草坪除草。除一小塊草坪上的草,有些人付給我一美元,另外一些人付5美元。從早年間,我們學到的是我們做工是為了掙錢。現在我們需要轉變一下思路,和家長們一起來發展這樣一個概念,就是金錢使我們得以工作。這聽上去是一回事,但其實大有不同。幾年前,人智學中心做了一個改變。我們以前是在月底的時候付給員工薪水,後來我們改到了月初,在大家還沒有開始工作之前,我們就開始付給大家薪水。金錢可以使我們得以工作,但是,特別是在教育方面,金錢並不能補償我們為之努力的工作。

我記得收到我的第一張薪水支票是在Great Barrington當我結束第一個月的教學工作後。一個下午,我很震驚地在我的郵箱里發現了它。我和我的班級在一起很開心,然後這張支票出現了,突然間有什麼東西碾壓了這些歡樂。我沒有把(我的教學及與孩子們快樂地相處)和這張支票等同起來。

有一句俗語”你付出啥,你就得到啥”。你聽過多少遍了?你出門去買了一雙便宜的鞋子,然後他們開裂了?你得到了你所付出的!這句話適用於諸如鞋子這樣的商品。但是我們能不能有足夠變通的想法把這句話改成諸如”提前支付”或其它類似的意思?Lisa Mahar 講了一個很棒的關於參加一個不用付費的工作坊的故事,但是參加者被要求參加一個有關財務的短會。於是在工作坊進行到中途的時候,領導者詳細介紹了工作坊的預算情況:講師的費用,場地設備的各項費用,食物和其它的花費。然後,他們解釋道:”你們之所以可以免費參加這個工作坊是因為上一批學員他們非常讚賞推崇這個工作坊,他們進行了捐贈,所以我們可以在財務上做到對你們這一批的參與者不收費。” 一些問題和討論之後,領導者說,”這是捐款箱。如果你們覺得這個工作坊是有價值的,並且想讓它繼續辦下去,請對下一批參與者進行捐款。”因此領導者的態度是如果工作是有價值的,它就應該是獲得支持。如果參與者拒絕支持工作坊,那組辦方就知道了工作坊要停辦,需要找到新的主題去創新。這同樣是一個好結果。

為了改變我們是如何管理學校財務的,我們需要和家長們一起更為緊密地工作,因為太多的家長們把教育看成是一種商品。就在前幾個星期我已經聽說了好幾個有關家長要求退款的事情。因此,如果我去商店買了一雙球鞋,然後幾個星期之後它們開裂了,毫無疑問我會回到商店要求退款。鞋子是商品。但教育不是。

然而,有人可能為此進行爭論,讓我們轉到反方立場,教育僅僅就是另外一種商品,另一個商業。如果你採取這樣的觀點並且遵循它的邏輯上的後果,則商業是有資產的,隨著時間的推移,商業資產可能會貶值(如此而來的退款或者沖銷稅款),或者升值。因此,如果在你的班裡有一個孩子他在三十年後最終會成為Jeff Bezos。你的學校應該獲得他的大部分凈資產,目前為1656億美元,這是你幫助創造的增值資產。

有關金錢的陳舊觀點正在拖我們的後腿。我們需要區域性的工作坊來闡述金錢和社會財務,也許RSF財務部門可以來牽頭。我們需要深刻地變革我們的商業模式如果華德福教育還要繁盛下一個一百年。

6、我們需要發展領導力

這對我們學校的未來發展至關重要。就像你們大多數人都知道的,我們在Antioch University New England組織華德福治理和領導力的工作坊。讓我來描述一個場景。一所華德福學校請求一個年長的同事來擔任領導的角色因為他/她德高望重,受人愛戴,他/她處於對學校未來的熱愛而答應了。這個老師同意了接受這個任命,即使他/她可能沒有這個職務必需的人力資源管理,衝突管理,溝通,支持等等技能。但是這個人,一個妥妥的勉勉強強的領導者,答應來試試。

與此同時,校董成員們或許會說,”這些老師花費數周的時間來做決定,並且每次總是有衝突,讓事態惡化。他們一點兒都不懂市場營銷或是如何管理網站,而且我們人員的保有率在下滑。我們需要僱傭一些專家。我們打算去聘請一位營銷專家,還有一個招生總監。”通常這些新員工確實有所需要的專長,但是他們常常不具有那些老師們才有的價值觀和人智學的洞察力。因此,當你邀請這位善良的教學領導與這些外部專家一起工作時,就像是要求口腔外科醫生和汽車修理工進行合作! 從組織管理的觀點來看,這是在我們的學校經常發生的事情,這是一個系統性的問題,我見過太多太多。

就如有方法解決財務問題或者教室里的教學問題一樣,對於我們也有一些可用的工具來應對前面提到的那種勉勉強強的領導者,缺乏角色清晰度和文化差異等問題。但是我們並沒有在使用這些工具! 音語舞在工作場所中的應用,角色扮演,領導力發展方面的最新研究報告,案例研究,社交色彩練習和小組討論,這些都是可用來幫助我們學校的領導者們一起努力準備領導力基礎的方方面面的技能。當你將教學和行政領導聚集在一個為期5天的研討會上時,他們其實可以做很多事情。(有關更多信息請驗證lthomas@antioch.edu)。 但是,為了做到這一點,學校需要看到需求並去支持領導者。

7、回到先前的主題,我們需要重申我們最初的作為華德福學校的社會使命

在1919年8月,魯道夫·施泰納做了名為”教育作為一個社會問題”的演講。在演講里,他不僅描述了三重的內驅力,並且還講了在他的年代裡社會上的種種挑戰,諸如利己主義和唯物主義。這些演講的推出是在一戰剛剛結束的時候,目的是介紹新的想法來解決一些社會問題。當這些沒有奏效後,施泰納轉移了他改革的努力轉而去辦華德福學校以期作為社會變革的燈塔。他的要求,例如男女教育平等,本質上都是社會性的。的確,在為1923-24年聖誕節基金會會議做準備時,魯道夫·施泰納說,每一個真正促進人類進步的精神運動都必須存在並服務於全人類。

今天我們需要考慮我們這個時代的社會需求。我們需要解決上癮類藥物危機、種族主義、可負擔住房、環境惡化和收入不平等許多問題。華德福學校不可能解決這些問題,但我們需要參與到和社區成員的討論中去,參與到著手解決這些問題的地方組織中,並且表示出我們深切的關懷。對我們來說,幫助其他人可能就是幫助我們學校的最好方法。

因此,如果我們展望100周年之後,我建議華德福教育的一個新的關注點就是社會公平。這會意味著什麼呢?在我們的課程體系里我們做很多教學涉及到社會公平;許多學校提供慷慨的獎學金,公立的華德福學校總是向所有人敞開大門。但外面的人來看,華德福總是看上去像是一個僅給少數幸運兒的昂貴的避難所。

為了我們的學校里即將發生的改變,我們每個人需要能夠先改變自己的內在。在我們可持續發展之前,需要進行冥想工作和個人的努力去改變態度和舊有的思維。其中最根本的變革推動力就是對他人產生興趣。當我們認可他人的時候,我們要祝賀他們的成功。最近,我很高興再次與馬薩諸塞州伊普斯維奇的和平之家的創始人會面。 和平之家繼承了來自世界各地的困境和來自敘利亞,委內瑞拉,阿富汗和其他國家的兒童及家庭。 Carrie Schuchardt很好地闡述了興趣如何引發同理心,然後又帶來了索菲亞(Sophia)的一種新體驗。 索菲亞(Sophia)活在人智學中。 當一個人開始主動聯絡感情去真正體會另一個人時,會發生什麼呢? 在聖弗朗西斯的演講中,魯道夫·施泰納認為,對另一方的這種興趣實際上建立了一種新的廣泛性和一種前進的道德力量。

作為結論,我想指出我今晚一些要點之間的共生關係。如果看到今晚的主題,華德福教育百歲之後的展望, 我們可以開始強調一些值得我們繼續關注的關鍵主題:前所未有地與我們的校友合作,改變我們在金錢方面的態度和做法,合作以加強教育自由和增加易獲得性, 闡明核心原則並重申我們的社會使命。好消息是,圍繞這些驅動力的任何一個所做的努力都會產生指數級的結果,會相互促進併產生積極的勢頭。 因此,如果我們能夠與校友們更加緊密地合作,他們將會在社會公平方面給我們提供幫助。社會公平又將影響到易獲得性。易獲得性又將影響資源和資金。

所有這些都可以一起努力去達成,但我們得鼓起勇氣:為華德福教育運動服務的新勇氣。

我謹以強調我們今天所處的過渡狀態的說明作為結尾。 這是一個我們需要看到虛無的時候,一個所有的舊方式都正在消亡的地方。我們需要初學者的眼睛,我們需要走新的道路。 這將需要某種無知的無助感以期獲得新的認知。

正如Antonio Machado所說的那樣(在Arthur Zajonc的《沉思冥想》Meditation as Contemplative Inquiry中引用):

流浪的人啊,路就是你的腳步。沒有其它。
流浪的人啊,本沒有路。你在行走中走出了一條路。
行走中的你走出了一條路,當你轉身時,你看到了一條路,你將再也不會走。
流浪的人啊,本沒有路。僅僅是海洋泡沫的蹤跡。

譯者感言

華德福教育已經發展了百年,雖然是世界範圍內最大的教育運動,但始終是屬於小眾。尤其在我所居住的以高科技著稱的美國加州矽谷,各種新型教育模式曾出不窮,各種私校林立。但如果向別人,尤其亞裔推薦華德福學校,很多人在經過一番了解之後,心中仍有很多的不確定性,一方面覺得華德福教育很美,很理想化,另一方面心中充滿疑慮,這麼傳統的教育能培養出現代快速發展的社會所需要的人才嗎? 直白地說,就是我的孩子能上藤校嗎?能成功嗎?強調藝術性,但似乎不太注重科學教育?

反之,如果一個人很喜歡華德福,那也是盡量排他的。家裡都要是天然材質玩具,甚至全木製家居。不能讓孩子接觸任何帶屏幕的電子產品。遊戲也局限在華德福的範圍之內。書更加都是學校推薦的書單上的,孩子不能越雷池一步。也不太願意讓自己的孩子和非華德福學校的孩子們一起玩耍,因為擔心其他孩子們玩電腦,手機,看電視影響到自己的孩子。當然,家長之間的共同話題也少很多,互相之間漸漸地就疏遠了。有些家長們以華德福教育為傲,覺得其它教育體系都不對,避之還來不及呢,更別說主動走出去,感興趣別人了。所以,慢慢地,孩子和家庭的社交圈就僅限於在華德福社區里了。

從這些現象上,很容易呼應文中作者提及的華德福教育的社會公平和易獲得性。作者提議華德福教育要走出去,走到社區,走到社會問題,世界問題的解決方案的討論中,承擔起多年前建校時所倡導的社會使命。

作者在最後提倡,”為了在我們的學校里即將發生的改變,我們每個人需要能夠先改變自己的內在。在我們可持續發展之前,需要進行冥想工作和個人的努力去改變態度和舊有的思維。其中最根本的變革推動力就是對他人產生興趣。”

希望百歲之後的華德福教育能夠更加煥發生機,用自己獨特的魅力以一種更為開放的心態去影響其他教育模式,甚至主流教育,惠及更多的孩子,更多的家庭。與此同時,希望華德福教育能夠以一種海納百川的胸襟,與時俱進,服務於更為廣泛的人類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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