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點

農耕季的收穫

「我在想我這麼熱愛土地就是因為這種母性的召喚,在大地上,我們感受萬物的存在,感受自我的存在。」

我的華德福小教培訓同學妙,組織大家6月1日去郫縣安龍村插秧。長這麼大第一次有意識,插秧的季節是在小滿和芒種之間。

好在我能感受到自己與土地有很深的連接。因為我喜歡到地里去感受什麼是腳踏實地。我喜歡掄起鋤頭挖地,用手刨個小坑種下種子,再把土蓋上。然後每天澆水,探望即將或者正在探出頭的小菜苗。在地里,我的內心充實、喜悅。

兒子的幼兒園有一小塊菜地,清明節過後我主動去耕種。因為我希望農耕在我的生活里成為可以觸摸到的事情。

在兒子幼兒園放假的三周里,我們每隔一兩天就去幼兒園的菜地勞作。第一天,我帶了一卷繩子去,為了讓播下去的種子整齊成一條線,我準備用這卷繩子拉成一條直線,再沿著挖坑撒種。一起來耕種的妞妞媽看見了,說根本不需要這樣做,說著用鋤頭在地上挖了一連串的坑,往裡頭撒上玉米粒,蓋上土,澆水,一會兒就幹完了。我得承認,在種地這件事上我是個外行。為了完成這點兒活,我事前看了教人種菜的書以及華德福的農耕書《大地的禮物》。真的開始幹活的時候,他們說一看我掄鋤頭的姿勢就知道我沒幹過。不管怎麼樣,我開始幹了。

今天種6株草莓,明天撒兩行白菜種子,後天又點一排絲瓜種子、幾行豆子。就這樣,我的農耕季在鶯飛草長的春末開始了。終於有一天,我帶著兒子在靜悄悄的幼兒園裡,頂著日頭翻了一塊長几十米寬幾米的地,其間領會了怎麼用鋤頭,怎麼讓挖過的土地看起來鬆軟而整齊。一邊干,我一邊重複一句話:只要去做,就會做。那一刻,我充滿了自信,覺得自己有力量做世界上所有的事。

給孩子的故事裡,太陽是爸爸,大地是媽媽。八卦圖裡,乾卦是太陽,代表父親,坤卦是大地,代表母親。在文化當中我們習慣性的把大地比作母親,母性是包容萬有,孕育生命,充滿生機的。我在想我這麼熱愛土地就是因為這種母性的召喚,在大地上,我們感受萬物的存在,感受自我的存在。從泥土中,我們得到賴以生存的食物,太陽使它成熟可口。

已經步入信息社會的當下,很多人失去了與大地的自然連接。越來越多的孩子沒有見過長在地里的糧食,以為大米就是從超市裡來的;沒見過長著羽毛的雞,以為雞腿就是從超市的冷藏櫃里長出來的。許多人習慣成自然的以為什麼都可以從超市裡買到,不會關心自己口中的食物,身上的衣服是從哪裡生長出來的,只是關心它們是什麼品牌的,哪個公司生產的。感官變得越來越遲鈍,被商業廣告牽著鼻子走,被各種商品誘惑著買買買,不斷的購買那些自己需要和不需要的東西。然後製造出數量驚人的各種各樣的垃圾。每天我在往外提垃圾袋的時候總是略帶愧疚的想不明白為什麼我們一家四口會有這麼多的垃圾,會消耗掉這麼多東西。回想起20多年前,在農村的姑姑家生活一個月,產生的垃圾也沒有我們一天產生的垃圾多。是哪裡出問題了吧!

是的,我們的生活被各種工廠和超市包圍了,被鋼筋混凝土森林架空了,被花花綠綠的各種商品包裝層層包裹了。我們離土地太遠,離星空也太遠了,我們既不能腳踏實地也不能仰望星空,我們更像是落不了地的塵埃,隨風飄搖,沒有方向。

就在這時,有一群媽媽站出來說,我們要和農戶一起工作,生產沒有化肥農藥的糧食和蔬菜。還有的媽媽說,我要自己種一塊地,給孩子吃健康的食物。一些學校也站出來說,我們要建小農場,讓孩子們在大地上工作與大地更好的連接,讓孩子們吃到健康的食物。

所以出現了前面說到的插秧活動,出現大城市的家庭搬到鄉村居住,也出現了大大小小的各種農場,還出現了帶著兒子在幼兒園小菜地里慢慢耕種的我。

我的農耕季來的有點晚。當周圍的玉米已經有半米高的時候,我們的玉米才播種。

我的農耕季來的有點慢。當市場上的黃瓜已經大行其道的時候,我們的黃瓜才開始牽藤蔓。

我的農耕季終於來了,哪怕有點晚,有點慢。已經在路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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