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

和六歲小孩子開會

我一個一個問過去,除了一個小男孩保持沉默,每個孩子都表示同意。過了一會,那個小男孩突然說:「可是我管不住我自己。」這一刻,我的心深深的被打動,正是這個男孩吃飯時,最容易離開餐桌,我幾次提醒,作用不大。現在我明白,不是他不願意,而是他不能做到,而且他竟然能意識到這點。孩子的成長需要慢慢來,不能苛求。別的孩子能夠做到,可能這個孩子時機還沒有到來,沒有關係,請相信他總有一天也能做到!

本來是我帶領每次唱飯前的感恩,我要等到大家準備好了,才開始唱。就在第二次會議之後,神奇的事情發生了,我還在等待家長們安靜下來,突然傳來了孩子們的歌聲,他們自發的開始唱起了飯前感恩歌,餐廳里頓時安靜下來,我想在場的每位成人都被孩子們震住了,他們純凈的歌聲激起我內心的讚歎,猶如不經意播下的種子,瞬間開出了美麗的花朵!

讓孩子們遵守餐桌秩序,比讓家長們遵守容易。去年的秋令營,我們只要求最後的晚餐保持安靜,媽媽們吃著吃著,忍不住說話,而且越說聲音越大。今年六月的夏令營,最後2天,孩子們開始提醒家長們:「大人的餐桌,說話聲音太大了!」

我這裡無法把孩子們開會時的專註認真描述出來,無法把他們的精彩發言一一陳述,我深切體會到孩子們有著自己的看法,他們通情達理,能夠設身處地的為別人著想,他們承諾過的話,他們會盡量做到。

和六歲孩子討論餐桌上的秩序,讓我沉思良久。

盧梭在《愛彌爾》中認為,只有一門學科必須教給孩子,這門學科就是做人的天職。他說這樣一位教師不在於拿什麼東西去教孩子,而是指導孩子怎樣做。教師的責任不是教給孩子們行為的準繩,而是促使孩子們去發現這些準繩。

以前我覺得幼兒年齡尚小,需要老師建立規則。今年5月我在英國的蘇格蘭參觀了一所幼兒園,它以華德福教育理念為主,結合當地政府的要求。帶班老師詢問孩子後天要做餅乾,你們想做什麼樣的餅乾?檸檬味的、草莓味的還是巧克力的?孩子們說要檸檬味的餅乾,需要買多少麵粉、糖和檸檬?我驚奇老師徵求孩子的意見,老師解釋說:「班上有幾個5歲多的孩子,我想讓他們感覺到,他們可以有自己的想法,而且他們的想法真的可以實現。」

長久以來,我們要求孩子聽話、服從,或者一味的放縱嬌慣,盧梭說:「折中的辦法是沒有的,不是他命令我們,就是我們命令他。所以,孩子首先獲得的觀念,就是權勢和奴役的觀念。」這樣長大的孩子,對上級唯唯諾諾,對下級揮舞大棒,他從來不知道怎樣做一個人。

當我們能夠平等的和孩子們對話,傾聽他們的心聲,你會發現一個奇妙有序的世界。當這樣的孩子長大成人,他們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意見,如何尊重別人的意見,他們會不亢不卑,既不奴役別人,也不輕易被人奴役,而是做一位堂堂正正的公民。

我還想到,有位六年級的小學老師寫道:一直讓我頭疼不安,最煩的是學生作文,批上20篇都是雷同。學生常寫的主題是在公共汽車上讓座、抓小偷,或冒雨給媽媽送傘等。 今年高考後,北京高考語文閱卷小組的老師們就發出感嘆作文千篇一律。

也許學生們為了應付考試,為了符合老師灌輸的作文標準,才把作為寫得千篇一律。然而,國外大學來中國招生,中國高中生寫的作文或自我介紹也是千篇一律,沒有個性和特色,沒有自己的獨特經歷和看法。在沒有標準化考試的壓力下,高中生仍然沒有自己的表達。

一位在英國做志願者的年輕人對我說:「我大學畢業,其他志願者大部分是歐洲國家的高中畢業生。和他們相比,我沒有覺得自己年長或大學畢業就佔有優勢。國外的高中畢業生很會思考、也很會做事情。」難道中國的大學生在思考能力上還不如國外的高中生?

和孩子們開會的經歷,讓我相信中國六歲孩子的思考能力絕對不亞於外國同齡的孩子,為什麼到了青少年,卻不會獨立思考了?他們的思考能力在成長過程中,究竟如何被泯滅的?

我從這群六歲孩子的身上,感到了希望。可是又有些擔憂,如何讓他們稚嫩的聲音承受未來的風風雨雨,在這個世界上找到自己的位置?我們成人可以為他們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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