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注：本文是繼《「乖孩子」背後的力量 ——玄鳥書屋2018年春季學期教學札記一》之後的第二篇文章，歡迎閱讀。
人們討論快樂教育，快樂並不是隨心所欲想幹嘛就幹嘛沒有阻力帶來的情緒，而是通過持續學習，通過克服困難，體會到的快樂才是真實的快樂。
作者：吳文冰
首發：玄鳥書屋故事（公眾號）
歷時一年，銘宇完成了他的《鐵道研究》。一萬五千字左右。
這一年他十四歲。有幸陪伴他這一年的研究歷程，於我也是收穫巨大的過程。
鑒於之前帶八年級畢業自主研究報告的經驗，深刻意識到足夠重視的話，這個過程會產生一個質的飛躍——讓自助管理自主處理問題內化為一種學習能力。
所以，一開始就與銘宇交流討論達成了共識：無論結果會做成什麼樣都要非常重視這個研究過程。這是一門非常重要的課程。
鐵道研究方向是一開始就確定了的。因為這是從小以來的興趣，終於可以更深入地探究其中的奧秘，銘宇還是挺期待的。然後就是一趟趟去圖書館借書瀏覽。鐵路的信息逐漸豐富。在這個借書的過程中，有段時間銘宇對圖書館工作產生了興趣，甚至去申請了寒假圖書館志願者，雖然最後沒有爭取到這個機會，也可以看到這個研究已經為他悄悄打開了另一個新的好奇世界。一年來，在省圖與市圖共借閱了五十多本相關書籍。最後清點書目時，銘宇發出感嘆：「啊，原來已經翻閱了這麼多本書了啊。」
在一趟趟借書又一本本讀下去的過程中，體驗到在世界的角落原來藏著如此多的有趣與驚喜。這是比論文本身更有力量的收穫。我們啟程，原來只想要一篇自主研究的論文，卻沒想到一路上悄悄藏著這麼多啟示。
整個過程中最難的是論文的成文。這麼多的內容該如何用一條線把它清晰起來？最困擾的時候，銘宇甚至想放棄換一個題目。
太難了，換一個更有興趣的題目是不是就容易了？
當然不會。
作為陪伴者，堅定地站在那裡：「不走完，你怎麼知道它是真的困難還是暫時的？放棄了，問題就不存在了嗎？還是問題會一直在那裡？半途而廢才會是最讓人疲倦的。暫時跳過你覺得理不清思路的地方，先寫另一部分比較有把握的，然後再調整，說不定思路自己就理清了呢。」
因為一開始就達成了共識要非常重視這次的自主研究，所以這個要放棄的念頭經過交流鼓勵很快就打消了。
「想放棄，換題目這都是正常現象。但我們選擇堅持下去。即便最後寫得不夠滿意，但至少儘力了，看到了在這個題目之下自己的興趣與觀點。」
研究繼續，論文繼續，遇到頸瓶一起交流，克服了一個個小障礙後，越寫越順利，思路也開始清晰起來，還不時冒出一些幽默的文段，一些有趣的細節。當論文寫完時，獲得的那種飽滿的快樂如此真實，就像捧在手上的這本小冊子。
人們討論快樂教育，快樂並不是隨心所欲想幹嘛就幹嘛沒有阻力帶來的情緒，而是通過持續學習，通過克服困難，體會到的快樂才是真實的快樂。
興趣是最好的老師，但某個興趣僅僅是開始，過程中的陪伴是最為微妙的，不能過強，干擾到孩子內在力量的自然生長，又不能過於放任，任由著興趣的波動力量過於漂浮。
銘宇在對鐵路有興趣的同時，對日語阿拉伯語的興趣日益濃厚。在以較高成績考過日語水平考試N3之後，為N1考試做準備開始聽日語廣播。這下對廣播的興趣一路燃燒，在寫作論文期間寫出並郵寄出了51份收聽報告，收到了20多封各國電台回復。一天之中如何處理好三個濃烈興趣就變成了一個需要學習如何處理的問題。半年來，銘宇學習著如何在三個興趣之間調節。最後，功夫不負有心人，完成了一萬四千字的鐵道研究。同時在五月份我們開始了「刻意練習」的學習項目。通過每日一小段一小段記錄與聽廣播有關的訊息與心得，銘宇在完成鐵道研究的同時，又完成了近一萬字的廣播研究文稿。
還有一個更大的意外。一直對文學作品談不上有多大熱情的銘宇有一天充滿熱情地說他對《動物莊園》非常感興趣。原來是通過廣播開始了解時事，了解不同政見，了解各種信號干擾，由此開始對社會人生有了思考，所以當研討《動物莊園》時，有了更多角度的領悟，興趣自然就激發出來了。
對日語對日本鐵路的興趣和研究，使得剛過完十五歲生日的銘宇足以當任暑假日本遊學的導遊，並獲取相應的報酬。在學習並學以致用之後體驗語言交流的魅力，體驗到學習帶來的自信從容，人也越來越挺拔帥氣。
在這一年的陪伴里，讓我有機會持續地觀察青少年興趣與堅持學習中的奧妙。什麼是需要堅定把守的，哪些地方是可以留出空白的，首要的是去觀察孩子的個體而不是依賴滿滿當當的課程體系。雖然在我的身上仍然還有很多的教條限制了我的觀察，僅僅這些點滴的觀察就足以讓我從過去教條之中解放出來。無論是否是考試在即，論文創作需要大塊時間，在這一年裡，每天清晨，運動、吟誦、誦讀經典，銘宇是必須堅持和大家在一起的。這個誦讀的力量沉澱在生命的深處不會像論文的完成一樣在一年中完全地顯現出來，然而其中熏陶出的積極、浩然之氣是興趣能得以堅持下去的靈魂。僅僅有好奇還不行，而興趣也僅僅是一個很好的開始，能否持續深入，有始有終還需要一個堅實的底座，這個底座就是經典誦讀。而其它的科目，比如數學和英語，因為無法在短時間裡面面俱到，不如留下空白給孩子當下的興趣。銘宇由於這一年集中在了日語與鐵道研究，順便成為日本遊學導遊，下一年就會集中到數學、英語和阿拉伯語。每個孩子有自己的興趣節奏，那何必讓孩子適應那個統一的面面俱到的課程節奏？
這無疑是一種冒險。然而，生命本身就是一場冒險，一旦體驗過了就會確信生命有無限可能。
這是千真萬確的。
（預告：會陸續分享銘宇的《鐵道研究》以及廣播研究文稿。非常有意思，看孩子由一個興趣延伸出一串新興趣，越深入越快樂。這就是傳說中的快樂教育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