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胞社区把工作和收入分开,他们不想用钱来买一个人的工作。每个人劳动得到的回报,是无法用钱来衡量的,也就是说劳动不是为了挣钱,而是为了服务,服务是送给他人的一份礼物,不能单纯用金钱来衡量。社会上流行的做法是用付费的方式来评定服务的多少和质量,为他人服务容易变成为金钱服务。几十年前流行的一句口号“为人民服务”,改革开放后,有次我在旅游景点看到一条标语“为消费者服务”,意思就是你付钱,我为你服务,你不消费,我不服务。
多劳多得,避免有些人好吃懒做却拿一样的工资,但也可能使得一些人由于能力的差异而得不到合理的报酬。共产主义按需分配的前提之一是人们的觉悟水平极大地提高,人人都能自觉地、尽其所能地为社会劳动。我在同胞社区做志愿者的时候,虽然短短两天,的确看到每个人都在勤奋地工作,不仅完成本职工作,还会主动帮助别人。当李侯复做完午饭,他主动去洗碗间看看,发现有锅碗放在水池里,就去清洗。他说有的时候某项工作忙不过来,大家都会来帮忙。当工作人员的服务脱离了和金钱的关系,就变成人与人之间最真实、最真诚的心与心的相遇。
社区为工作人员提供免费的住房、医疗、交通、伙食,孩子上学,如果需要,可以得到社区的资助。此外,工作人员根据个人或家庭的需要,提出每月补贴申请,由社区执行委员会讨论决定。有特殊需要的时候,可以另外申请资助。
鲁道夫斯坦纳创立的人智学是同胞社区的哲学背景,每周五晚上,社区有人智学学习小组,大家自愿参加。任何人可以自己决定是否接受人智学的观点。同胞社区主张,不要把某种思想灌输给别人。他们看重的是在生活和工作中把书本上的理想实践出来。
社区百分之三十五的收入来自活力生态农场、各种工作坊、印刷厂、商店,来自于工作人员没有工资只拿补贴,来自于许多志愿者的无偿付出。这使得他们的财政收入不是完全依赖老人的收费,反过来,他们还能资助低收入的老人,减免他们的费用。
同胞社区认为,没有志愿者的奉献,就不会有今日的成就。每年平均有五十至六十位志愿者,无偿付出两万五千个小时的劳动。他们和老人、工作人员建立起友好的关系,相对而言,志愿者的流动性大一些,但每一位志愿者的到来,都像是扑面而来的春风,带来一股新鲜的空气。同时,他们也会把在养老院学到的经验带到今后的生活中去。密瑞告诉我,一位老人曾在社区做了二十年的志愿者,十年前他成为养老院的一员。
愿智慧照耀我
愿力量渗进我
好让我成为
世人的帮手
上天的仆人
达至无私与真诚
我觉得这首诗表达了同胞社区工作人员和志愿者孜孜不倦的追求。
从摇篮到墓地
整个社区的面积有八十英亩,包括养老院、活力生态农场和有三百五十棵苹果树的果园,这么大的一片土地以及其上的建筑物,仅靠养老院的收费是难以维持的。社区还需要认同这一理想的人的捐助,其中有位多产的画家波恩,去世后留下一千八百幅绘画作品,他的妻子在同胞社区颐养天年,把丈夫的作品陆续卖掉,资金全部捐给了同胞社区,使他们买下了农场。
另一位已故的南希女士,小时候被遗弃在一位银行家门口,银行家收养了她,而且只有她这么一个孩子,银行家去世后,财产留给了南希,南希一辈子没有结婚,老年的时候住进了同胞社区,她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日子,临终前把自己的全部财产捐给了社区,条件是社区里必须有老人和孩子。
不同年龄的人共同居住,既是社区的理想,也是南希的遗愿。距离养老院约百米外,就有一个小小的幼儿园,幼儿园的老师琳巴敦经常带着孩子们来养老院串门,每个孩子还认了自己的爷爷、奶奶。每到逢年过节。老人和孩子们一起看偶戏演出,一起欢庆。紧挨着幼儿园的是一块菜地,琳巴敦说这片菜地是她带着孩子们种的,我问她:“孩子们哪会认真的种地?这片菜地全靠你一个^来照顾,怎么忙得过来?”她说:“虽然孩子不会像大人那样劳动,但他们也能做力所能及的事情,他们很喜欢在地里劳动。老人们也会来帮忙。”
由于暑假,幼儿园里没有孩子,但我能想象出来老人和孩子在一起的场景。老人需要孩子的无穷活力和蓬勃的朝气,孩子需要老人的安详与睿智。瑞典的老师爱迪特曾对我说,有的老人明明年纪大了,却千方百计地梳妆打扮,显得自己很年轻,其实没有必要。老人历经沧桑后的豁达和包容,是年幼孩子心灵成长的最好养分。
社区里不仅有幼儿园的孩子,还有工作人员的孩子,他们有的是幼儿,有的已上小学、中学,甚至大学了。我来的第二天,早上例会时,主持会议的人告诉大家,一位日裔工作人员的儿子,已经是高中生了,那天来做志愿者。李侯复对我说过,同胞社区里长大的孩子就是和外面的孩子不一样,他们更懂得怎样生活,“你看那个男孩,妈妈在这里上班,他有空就来帮忙。而外面的孩子,有空就看电视、玩电脑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