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已經死去,只留下一個小嬰兒,他一定要把嬰兒帶到安全的地方。他緊抱嬰兒,策馬飛奔,來到石屋,他知道,只有石屋的老奶奶能給他指明方向。按照老奶奶的囑咐,他打落兩顆牙齒,把牙齒安進一匹石馬的嘴裡,石馬活了過來,帶著他飛奔向前。馬馱著他鑽進火焰山,烈焰灼燒著他。
「千萬不能喊痛,一喊痛你就會變成灰燼。」老奶奶的囑咐還在耳邊迴響,但他實在忍受不住這灼痛,喊出聲來,失去了保護嬰兒的力氣,化成了灰燼。
又一次妻子死去了,他要保護住妻子留下的嬰兒,將嬰兒帶到遠離災難的地方。他又一次來到老奶奶的石屋,又一次按照老奶奶的囑咐,打落兩顆牙齒,把牙齒安進一匹石馬的嘴裡。石馬活了過來,帶他飛奔向前。馬馱著他穿過火焰山,烈焰灼痛著他。
「千萬不能喊痛,一喊痛你就會變成灰燼。」他牢記老奶奶的話,咬緊牙根,終於衝出了火焰山。
接著,他們來到了寒冰海。風浪夾著冰塊向他襲來。
「千萬不能打冷戰,只要打一個冷戰,浪頭就會把你埋進海底。」老奶奶的叮囑還在耳邊迴響,但他忍受不住,打了一個冷戰,一下失去了保護嬰兒的力氣,被海浪翻卷埋進海底。
「阿,不要,救救我的孩子。」他大喊著,從夢中驚醒。望著懷中酣睡的嬰兒,他又一次記起妻子離世前的心愿:一定要將孩子帶往光明的國度。
他懷抱孩子,來到老奶奶的石屋。按照老奶奶的囑咐,他打落兩顆牙齒,安進一匹石馬的嘴裡,石馬活了過來。他跳上馬,準備前行。
老奶奶囑咐:「去往光明的國度,要穿過火焰山,你要忍耐住烈焰的灼痛,千萬不能喊;要穿過寒冰海,你要忍耐住刺骨寒冷,千萬不能打冷戰;要穿過地獄森林,你不論聽到什麼聲音,千萬不能回頭看!」他把老奶奶的話語印在心上。
記憶中過往的慘痛,讓他咬緊牙根,穿過了火焰山,穿過了寒冰海,進入地獄森林。
漆黑中,一雙雙綠瑩瑩的眼睛緊盯著他。他策馬飛馳,只顧向前。
他聽到聲音,
「來吧,來這兒,這兒有的是金錢,金錢會使你獲得永遠的安全。」
他沒有轉向,只顧向前。
他又聽到聲音,
「來吧,來這兒,我們會奉你為國王,至高無上的權力使任何人都傷害不了你和你的孩子。」
「真的嗎?不,這不是真的。」他沒有轉向,只顧向前。
看,那一絲的微光,啊,就要到光明的國度了。他心裡欣喜了起來。
黑暗漸漸在身後退去,微光一點一點地迎來。
「啊,夫君,我在這裡等你好久了,帶我一同前去吧。」
他聽到妻子的聲音,心頭一顫,「哦,我的妻子。」他忍不住回頭撇了一眼。
然而,就在那一瞬間,幻化成他妻子的鬼怪將他一口吞噬。
在他臨死前閉上眼的最後一刻,他瞥見,嘴裡裝著他牙齒的石馬,卷裹著孩子,已經衝進黎明的微光……
「媽媽,那孩子長大後,會記得他父親帶他穿過火焰山、寒冰海和地獄森林嗎?」
「你說呢,孩子。」
《一幅壯錦》重述
丁丁
2020年5月7日於黃田古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