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华德福学校的发展历程

编者注：我们越来越有力量！秉持“以全球化视野，做本土化教育”的初衷，我们愿为读者推开一扇扇多姿多彩的窗户。本文是我们第一篇直接由俄语翻译而来的文章，也非常欢迎我们的第一位俄语译者，期待更多精彩，也期待大家的声音。（本文于6月3日更新）

原载：waldorfsochi.ru（网址）
译者：赵雪莲

【译者按】：俄罗斯华德福教育的兴起缘于一个特殊的历史时期，即苏联的解体以及俄罗斯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等各方面体系的重建。因此从最初，华德福教育就得到了来自政府的支持，这是与中国的华德福教育发展不同的地方。得益于政府的大力支持和华德福教育者的努力，华德福教育在俄罗斯发展的最初阶段是蓬勃的，但十几年之后，至21世纪初期，走入了一个停滞的阶段。目前也是在探索中前行，可以说任重而道远。本土化是各国华德福发展的永恒主题。希望通过本文让读者对华德福在俄罗斯的发展有所了解，并有所借鉴。

俄罗斯的华德福教育萌芽于上世纪80年代末期。此时，俄罗斯的教育体系正经历着蝉变，苏维埃学校的共产主义理念、官僚主义以及平均主义在历经变革的社会面前已经显得不合时宜了。

在1988年12月召开的全苏联教师大会上由临时科研小组①提出的普通学校教育的新理念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随后，在此基础上起草的俄罗斯《教育法》于1992年通过。这是众多体现了民主和自由精神的全民教育法典之一。借着改革和边境开放的契机，俄罗斯有机会接触到了国外的教育理念。

俄罗斯的华德福教育始于公益性教育俱乐部“亚里士多德”，该俱乐部由A.A. 平斯基（A.А. Пинский）及其同仁于1989年初在莫斯科创办。而俄罗斯华德福教育实践的正式诞生日应该是1989年4月13日。这一天，第一家华德福幼儿园“亚里士多德”开园。 “亚里士多德 ”俱乐部的主要活动之一就是举办介绍华德福教育理念的演讲。来自丹麦、瑞典、芬兰和德国的华德福老师纷纷在这里举办演讲，在这些听众中间就诞生了第一批俄罗斯华德福教育工作者，他们的成长为俄罗斯后来成立定期的教育培训班奠定了基础。

第一期定期培训课程始于1990年春天，被称作“前期培训班”，由斯图加特华德福培训中心的负责人Ernst-Michael Kranich主讲。1990年，经过与 Kranich及曾在瑞典、莫斯科主持过培训班的Walter Libendorfer商议，在B.M. Bim-Bad②的帮助下，常设的两年期全日制培训班开始开班授课。培训班培养出了一批经过专业认证的华德福教育工作者。

培训班的负责人是A.A.平斯基, V. 扎格沃兹特金③（В. Загвоздкин） 也积极参与其中。培训班的工作取得了显著成果，除了经常参与的大学生，培训班还对教师和学生开展了广泛的华德福教育启蒙工作。此时，周期性培训班－一周初级课程应运而生。培训班及课程的参加人又将华德福教育带回了自己所在的城市。1990至1991年冬天举办了两期华德福幼儿教师培训课程。1991年秋，由来自德国国际华德福幼儿教育联盟的Peter Lang 和Regina Heck主持的华德福幼教培训班正式开班授课。最终，莫斯科华德福教育培训中心的成立标志着华德福教育在俄罗斯已经走过了第一阶段。培训中心的主要目标为：建立起包含中小学教师及幼儿教师培训课程的完整培训体系，出版发行，并最终建立华德福学校。

90年代初，整个俄罗斯兴起了积极创建华德福倡议小组和幼儿园的浪潮（雅罗斯拉夫尔、卡马河畔切尔尼、喀山、梁赞、克拉斯诺雅尔斯克、萨马拉等城市）。此时，圣彼得堡也成立了培训班。在《教师之报》、《家庭与学校》等出版物上发表的关于华德福教育的文章广受欢迎。国外教育学者的演讲在最著名的礼堂举行，即使事先未做宣传也是座无虚席。关于华德福教育的节目在电视台晚间黄金时段播出。俄罗斯政府也对华德福教育表现出了极大的热忱，华德福代表在议会和莫斯科市政府的白色大厅受到接见。议会教育委员会的代表以及教育部长还饶有兴致地出席了1992年秋在社会科学研究院举行的华德福研讨会。

众多的教育学者、大学生和家长们受到华德福教育的鼓舞，因为它将梦想中的学校变成了现实。华德福学校是自由的，可自主管理的，它深受学生喜爱，同时也给家长带来亲切感；它让教学变得生动有趣，孩子成为了教学的焦点；它将科学与美学的教法结合，从而实现自由的教育创作。但与此同时，也存在一些问题，让人们对这种教育采取了审慎的态度。比如，对于华德福教育与俄罗斯本土及世界文化中的教育学和心理学成果之间的联系缺乏深入的研究；把基础知识的学习置于次要地位；连续8年教授所有课程的主班老师除了遵循这种班级课程体系外别无其它选择；还有就是需要非常严格地遵循华德福的传统及工作方法。

华德福教育在俄罗斯传播的第一阶段有一个显著特点，即俄罗斯的教育工作者实际上都成为了国外经验丰富的同行们的学生，对于他们所讲授的东西都不加质疑，全盘接受。正因如此，许多问题在很长时间之后才被激化出来，这时，大家才开始明白，华德福教育需要与俄罗斯本土的文化和教育传统相适应。所以，90年代中期出现的一些质疑，如华德福学校能否达到国家的教育标准，华德福学校徒有友善的氛围却什么知识都不教，也就情有可原了。对在权威杂志上发表的一些文章不得不做出回应，以使华德福学校的形象不至于受到损害。

第一家华德福学校④于1992年9月1日正式开学，设有4个班级和2个幼儿班⑤。学校虽是以非公立的形式建立的，但在建校过程中莫斯科教育部却给予了很大的帮助。学校的教师是莫斯科华德福教师培训班的第一批毕业学员。就在这一时期，许多学校和幼儿园也纷纷在其它城市成立，由N. 彼得森纳（Н. Петерсена）主持的圣彼得堡教师培训班也是在这一时期诞生的。俄罗斯的华德福从业者与国外的华德福教育家开展了密切的合作，比如E.M Kranich、G. Altehage, E. Shubert, M.Fishbah等等。

90年代中期，俄罗斯的华德福教育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除了学校内部存在的问题，例如教师团队内的关系，与家长的关系以及与政府的关系等等，国内的华德福学校整体上都面临着非常严峻的形势。财务状况出现恶化，政治环境及精神状态的不稳定促使人们对各种创新思潮都保持着更为审慎的态度。在一些城市，学校被迫关闭，莫斯科自由学校则因资金问题改注册为公立性质。大家认识到，华德福运动短期内在俄罗斯不会得到大规模发展，而得以幸存的学校必须学会适应俄罗斯的国情。

最终，时间行至21世纪初，华德福学校迎来了重要考验――第一批毕业生诞生了。要知道只有通过大学的录取率才能判定一个学校的整体工作成果。莫斯科自由学校的2000届毕业生都轻而易举地考取了莫斯科的著名大学。

但是，需要指出的一点是，此时俄罗斯的华德福运动在总体上陷入了停滞状态。

目前，俄罗斯有30多所华德福学校⑥，还有一些华德福疗愈机构。遗憾的是，它们并非都得到了蓬勃发展。学校遇到了各种困难，比如资金缺乏、与政府间的关系问题、校舍问题、教师间的内部冲突以及与学生和家长之间的问题。曾在教育管理界兴起的华德福教育的第一波狂热的浪潮也已停息。各地区对待华德福学校的态度一般是不阻挠，但也不支持。

主班教师制是华德福教育理念最基本的观点之一。这代表着在班级中创造一种特殊的氛围，教师的权威以及特别的艺术－形象教学法等等。但是，正如前文所讲，并不是所有的教师都能胜任连续8年带领同一个班级，并将所有科目的教学保持在应有的水平上。这样就陷入了一种无法突破的循环：在俄罗斯，主班教师的工作无法开展，进而华德福学校无法运转，因为华德福学校的重要角色就是主班教师。而A.A.平斯基给出的出路是，不要一味地去寻找维持主班教师制的方法，而是要同时兼顾到俄罗斯的现实。

谈到教学大纲，这里需要指出的是，华德福学校不仅能保证一般学校的应有教学水平，而且还会在此基础上增加许多有益的元素。但是不了解的人经常会觉得华德福学校就是一所收留在哪都无法正常学习的问题孩子的地方。

最后我们可以总结一下，俄罗斯第一批华德福学校的实践经验是非常丰富而多样的，这正如俄罗斯社会对华德福教育的态度一样。困难确实是存在着的，但解决之道也可以找到。我们必须稳固、发展和提高现有学校已取得的成果，开发教学内容，解决经济、师资及存在的内部问题。这样我们才可以带着新的经验、以崭新的面貌再度扬帆起航。自2000年开始的俄罗斯教育改革也具有特殊的意义。改革的某些方面正与华德福的理念不谋而合，特别是对教材做减法，加强中小学外语教学并从低年级就开设外语课程，对高年级学生实行差异化教学，增加富有变化的、个性化的教学方法，增进家校间的合作等。因此，尽管还存在着一定的困难，俄罗斯的华德福学校已初显成果，并逐渐拥有了越来越多的追随者，他们满怀信心、坚定有力地走在将华德福与传统教育方向相结合的实践道路上。

①译注：临时科研小组“学校”（1988－1989）由苏联及俄罗斯教育家、俄罗斯教育研究院院士E.D.德涅普洛夫（Эдуард Дмитриевич Днепров ）领导，隶属于苏联全民教育国家委员会，该小组设计出了教育改革的现代化理念。德涅普洛夫于1990－1992年间任俄罗斯第一届教育部长，是最伟大的社会思想家和二十、二十一世纪之交的俄罗斯教育改革家。——资料来源：维基百科

②译注：B.M.Bim-Bad——俄罗斯教育家，俄罗斯教育研究院正式院士，教育学博士，教授，国际宇宙哲学协会成员。——资料来源：维基百科

③译注：V. 扎格沃兹特金——教育学副博士，社会管理学院实践教育心理学中心研究员，教育心理学系高级教师，俄罗斯教育研究院教育理论与历史学院研究员，莫斯科国立教育大学发展心理学教研室副教授，莫斯科华德福教育培训中心培训教师，俄罗斯华德福运动的发起人之一。科研方向：当前教育问题，教育学及心理学的哲学方法问题。——资料来源：网络

④译注：文中没有作具体说明，译者根据莫斯科A.平斯基华德福学校网站的信息可以确定，此学校即为A.A.平斯基创办的莫斯科自由华德福学校，其前身是“亚里士多德”俱乐部和“亚里士多德”幼儿园。学校于1995年取得公立学校资格，1996年正式改名为中等普通教育学校No.1060。A.A.平斯基于2006年12月14日去世，为了纪念这位校长、俄罗斯华德福运动的发起人之一，学校遂命名为莫斯科A.平斯基华德福学校，同时称No.1060华德福学校。

⑤译注：根据莫斯科A.平斯基华德福学校网站上的信息，4个班级涵盖了1－4四个年级，每年级各一班。

⑥译注： 本文是节选自另一篇А.А.平斯基作于2003年的文章《俄罗斯华德福运动发展概要》，原文中的俄罗斯学校数为15－20个，但本文写作时间不详。参考V.A.别果夫(В.А.Пегов)在2013年的文章《俄罗斯华德福运动概览》中所统计的数字，俄罗斯华德福学校的数量在2013年为17个。